“找到了。”顾忱看着手上盖了方方正正官印“转”字的黄页,翻翻前后几页,惊奇地咦了一声,“谢家和许家居然也有关系。”
夏家,许家,谢家……小小的一纸婚约背后藏着这么多的未解之谜。
“走,”顾忱猛地起身,“去找谢家人。”
赵桓放下卷宗,听着她的推论:“谢小桂的母亲是许家的小姐,就是如今许舟行那个祖父的胞亲。而且她如今仍旧健在,或许可以从她口中问出些线索来。”
她同时还与郑氏相识,她是串起这一系列扑朔迷离事件的人。
顾忱赵桓骑着快马疾驰于宁静的淮瑜街头,惹得路人频频驻足。
“开门!”赵桓这次自觉砸门,咣咣咣震天响。
“我滴个乖乖!强盗啊?”满脸横肉的男子摇摇摆摆地开了门,一脸不屑,“好大的官威!”
“这位公子好大的架子,”顾忱冷冷地瞥他一眼,反唇相讥,“就是不知道这身上的肚量和实际的肚量是不是一样大。”
赵桓微笑着补上:“倒也不需要急于反驳,毕竟公道自在人心嘛。”
“你们什么意思?”闻言,男子的脸色一变。
眼见周围聚拢的人越来越多,他那双已经看不见形状的眼睛闪过一丝厉色:“信口雌黄!”
赵桓一把挡住他的退路:“罢了,还是那句话,公道自在人心。”
“大家可知这谢家的少爷干过什么勾当?”四下已经水泄不通,顾忱高声喊出这么一句,等着底下人的附和。
“皇天在上,你已退无可退,如实招来,兴许还能留你一条小命!”说着,顾忱刀出鞘,直指男子的鼻尖。
她可以清晰地看到抖动的肥肉上流出了几颗晶莹的汗珠,扭曲了周围人的面孔。
顾忱面上不显,心里的那点犹豫也随着这点汗的流下没了大半。
她在赌。
赌整个谢家都有问题。
刚才匆忙地找了户籍黄册来看,顾忱临走时没发现问题,行至半路,恍然意识到了。
那章是迁出,可是正常的情况下,就是生死婚嫁才需盖。
谢家,是真的卖掉了他们的女儿。
顾忱回忆着这么多年来赋税制度的变化,从最初的十五税一到如今的三十税一和以人头计,赋税越来越轻。
谢家的条件也远远不到要靠卖女儿来过活,那他们迁出谢小桂的理由就很可疑了。
戏班子再下贱,也算是有户籍的良民,顶多算是一份工作,完全用不着迁户。
她又捡起了那本摔在一旁的黄册。
户籍迁出的章是特制的,与普通私印不同,它有半张纸那么大,中间留了许多空格来签字。
户口迁出的同意栏,签的是谢小桂哥哥的名字。
兵不厌诈,顾忱当即决定去诈一诈这位签字人。
白岫紧随其后,来给两位镇场子:“如实招来!”
“督查使大人,这……”谢家的大哥一看到白岫那张铁青的脸就知道要坏,哭丧着哀求,一把鼻涕一把泪。
强龙不压地头蛇,如今强龙和地头蛇站在一块儿,他也只能招了。
“都散了吧。”白岫一嗓子出去,周围的人散了个七七八八。
顾忱把五大三粗的谢家少爷推进门,等赵桓白岫进来就反手一扣,将窥伺的视线都阻隔在外。
“我、我说……”看着那把明显是见过血的刀,谢家的大哥不情不愿地吐了一点实情出来。
“谢小桂那丫头生得漂亮,有个京城来的大人看上了她。”他一脸不平地回忆着,“但她有婚约在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违。”
顾忱没做声,赵桓只觉得这位大人想法着实清奇。
都要对民女强取豪夺了,还在乎人家身上有没有婚约?
“正好她喜欢戏班子,”谢家大哥打量着顾忱的脸色,“我们一合计就把她送出去了,这样婚约也作废了。”
顾忱意识到事实和他们的推测有出入:“那谢小桂对原来那婚约是什么态度?”
“当然是喜欢的紧,”谢家大哥哼了一声,“夏至那小子,不过是肚子里有点墨水,就把她骗得团团转。”
谢家大哥讲述了夏至一系列的辉煌事迹。
例如说翻过墙给她递书信,给她捉了雀儿放在闺房,给她买平日里尝不到的肉干……
如此种种。
真奇怪呐,顾忱若有所思。
最初的一纸婚约只有两个孩子不同意,最后也只有两个孩子同意。
如今又走到这步田地,阴差阳错,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