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把心思放在那位看上了谢小桂的公子身上,迅速把可能的人选过了一遍。
谢家大哥冷汗涔涔,把夏至的辉煌事迹交代出来后就不再说话。
顾忱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拿着刀在空中来回画圈,刀尖对着的还是他的心脏处。
谢家大哥纨绔归纨绔,基本的看脸色还是会的。
白岫是江州督查使,是皇上钦点的特殊官员,人人都敬他。
可眼前这两人却比白岫的地位更高。要知道这位督查使可是连江州的巡抚都爱答不理的主,能让他这么恭敬,多半是皇帝手下的人。
“谢公子可知,我朝买卖人口是死罪?”顾忱笑意不达眼底,冷冰冰地质问,每一声都敲在谢家大哥的防线上。
谢家大哥面色一变:“莫要血口喷人!”
赵桓慢慢悠悠地负手踱步一圈,冲着顾忱摇摇头。
“你也说了,你的妹妹漂亮而有才华,你们怎么会把她转手送出去呢?卖上个二三百两银子不是问题吧。”顾忱把行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当即算出了谢小桂作为商品的价格。
很可悲啊,一个有才华的女子就因为容貌姣好被卖到了戏班。
远东严打人口买卖,顾忱对于黑市的行情略有耳闻。
加上这不知道哪家的公子看上了她,应该还会给谢家一点钱去封口。
“你把钱花在哪里了?”赵桓厉声道。
白岫不明所以地看着盛怒的赵桓。
这位不出声就像是个透明人,默默地跟在那姓顾的姑娘身后做事,毫不张扬。
这一下子发火,搞得他也是摸不着头脑。
“等着。”赵桓压抑着怒火摔下这么一句,“你最好没什么问题。”
通往谢府厅堂的门是锁着的,赵桓耐着性子敲了两下。
无人回应。
他也记不得自己手里还有剑了,砰地一声,门被砸出了一个窟窿。
木屑飞溅,深深浅浅地扎进了赵桓攥成拳的右手上。他顾不得流出的血,手臂从洞里套进去。
咔哒一声,随即就是刺耳的咔啦—咣当,陈旧的门闩被他暴力卸下,重重落地。
赵桓的表情很不好,匆匆进了屋。
顾忱脸色一变,也没阻拦。
她不知道赵桓发现了什么,能让他这么大反应,多半是个要紧的线索。
那就先让他找找,大不了赔钱。
谢家大哥眼见着赵桓就像尝了鲜血的野兽般发疯地冲进了屋,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从顾忱的刀下一闪,作势就要进去!
“跑什么!”顾忱望着屋内赵桓的搜查行为沉默不语,白岫只好一剑刺在他大腿上。
血汩汩流出,血腥味掺杂着一点奇异的味道,令人欲罢不能。
鲜血的味道隐匿在那勾人心魄的奇异香味之下。
它随着风飘进了赵桓的脑中,那点不堪的回忆尽数被勾起。
——杀啊!
那本该是平静的一天。
赵桓漫步于溪塘边。
燕州的五月天总是宁静的,夕阳已西下,烧红了天边连绵的云。
奇异的香气随风而来,冲天火光遥遥而起,灰烟直冲云霄。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哭嚎声却一阵连着一阵。
“救救我们啊!”他御剑而行,想回到城中看看情况。谁知离了几里地远,就看见黑压压的人潮。
赵桓翻身下来,其中不乏他熟识的。
他看到他们眼底燃烧着正常人不会有的东西。
贪婪,暴虐,还有麻木,不忍……
他很想抓住他们的肩膀,摇摇他们的身子问问他们在想什么。
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慌乱之中,有人扯住了他的衣角。
是个灰头土脸的小孩子,她的小手在那胜雪的白衣上留下了一个刺眼的血手印。
赵桓看到了她的恐惧,伸手捞起这个孩子,低声安抚道:“你知道这是怎么了吗?”
女孩嗫嚅着,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知、知道,”
“有人在城内扔了个不知道什么包裹,香香的,然后它被点燃了,全都烧起来了……”女孩说到这里情绪崩溃嚎啕大哭,“好多人闻到味道就开始笑,大家就疯了,开始烧杀打砸。”
赵桓闻言把脚下的剑又提高了一点。
此处离幽城已经很近了,可以看到它的全貌。
火愈烧愈烈,浓浓的不祥之烟裹住了它。昔日里平和安定的旧貌已然不再,处处都是生离死别。
“我得进去。”赵桓把女孩放在地上,冲向幽城的方向。
一路上,出城的越来越少,浓烟滚滚阻挡了视线。赵桓干脆跳下来,询问看起来尚且神志清楚的逃亡者:“里面怎么了?”
逃亡者一脸不忍,低叹一声:“疯了,全疯了。”
那烟会迷人神智,让人陷入癫狂。哪怕是法力高强的修士也未能幸免,城内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