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陷入死寂。
普绪克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她看着厄洛斯的表情从困惑到震惊,最后定格在一种可怕的平静上。
“你要离开。”这不是疑问。
所有编好的谎言在舌尖冻结。普绪克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厄洛斯走近,身上还带着雷电的焦糊味。
“为什么?”他轻声问,手指抚过她准备好的行囊,“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这个问题如此卑微,刺痛了普绪克的神经,她本该趁机撒谎,说自己只是去远足或采集草药,但某种奇怪的情绪堵住了她的喉咙。
“不是你的问题,”她最终说,声音嘶哑,“是我......不适合这里。”
厄洛斯的表情像被刺了一刀。他握住普绪克的手,掌心滚烫:“告诉我该怎么做?任何事,只要你能留下。”
普绪克看着他金色的眼睛,那里面的痛苦如此真实,让她胃部绞痛。但阿波罗的威胁、维纳斯的警告、传送符的裂缝,所有这些都比一个神明的真心更重要。
生存第一,永远都是。
“吻我,”她突然说,踮起脚尖靠近厄洛斯,“就现在。”
这是个冒险的举动,但厄洛斯不会拒绝。
果然,他低头覆上她的唇,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普绪克假装投入,舌尖却悄悄探出,将藏在齿间的一粒药丸渡入厄洛斯口中,那是维纳斯给她的神眠草浓缩剂。
厄洛斯立刻察觉异常,但为时已晚。他的瞳孔扩大,身体摇晃了一下。
“你......”他试图保持清醒,银翼无力地拍打,“为什么......”
普绪克扶他躺到床上,动作近乎温柔:“睡吧,厄洛斯。等你醒来,一切都会......”她顿了顿,“不同。”
神明的眼睑沉重地垂下,最后一滴泪水滑落脸颊。普绪克迅速用银刀接住,真爱之泪,在刀面上滚动却不消散。
她将泪珠滴在传送符上,裂缝果然开始愈合。符石发出柔和的蓝光,逐渐变热。
没有时间犹豫了,普绪克最后看了一眼沉睡的厄洛斯,他即使在药物作用下仍皱着眉头,像是在做一个不愉快的梦。
“对不起。”她低语,然后捏碎了符石。
空间开始扭曲,熟悉的拉扯感袭来。普绪克闭上眼睛,准备迎接现代世界的喧嚣与光亮。
然而,在完全消失前的一秒,她似乎听到厄洛斯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普绪克!”
那声音中的痛苦如此剧烈,以至于穿越了时空壁垒,刺痛了她的灵魂。普绪克在传送通道中猛地睁眼,惊愕地看到一幕幻象。
厄洛斯跪在他们曾经共枕的床边,银翼无力地垂落,手中紧握着她故意留下的丝巾。最令人震惊的是他的眼睛,原本璀璨的金色完全黯淡,像是有人熄灭了其中的星光。
“我会找到你......”幻象中的厄洛斯喃喃自语,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普绪克耳中,“无论跨越多少世界......”
幻象消散,普绪克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这不是计划中的部分,厄洛斯应该愤怒,应该遗忘,应该继续他永恒的神明生活,而不是像个被抛弃的凡人一样心碎。
但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蓝光暴涨,普绪克感到自己像被塞进一根狭窄的管子,挤压着推向未知的彼端。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她突然想起那把刻着“以爱为盾”的银刀,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她的行囊里。
而盾,终究是用来防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