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妃千防万防,还是叫沈晏珠在她府上出了事。将那几个生事的贵女恨得牙痒痒。
“将那几人即刻请出王府,往后永不许再踏入我府门半步!”
想了想,仍是气不过,又添了一句:“让府里护卫提棍去请!”
郡王妃命人去传令,自己又走入里间,瞧躺在厢房床上,面色苍白的沈晏珠。
沈晏珠的伤口此刻已上过特质的药粉,暂时减缓了血流速度,要真正止住血,还得等待片刻。
因流血过多,她身体发冷,四月天里,仍盖了厚厚棉被。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此刻也透着苍白,失去了活力。
“舅母,实在对不住,是我贪玩。”她知道此番是她的错,声音软软地道歉。
“娇娇,你都这般了,舅母怎还会责怪于你?”郡王妃心疼道,“你真以为舅母只是怕太后责罚呀?你呀,如此脆弱,一个小伤口便能要了命,舅母也担心着急啊。”
“我知道舅母担心我,外祖母更担心我。”沈晏珠抿了抿唇,请求道,“舅母可否将今日之事保密,不要让外祖母知道?”
“什么?”郡王妃惊讶,“为何?”
“哎。”沈晏珠叹气,“舅母也知道,我从小便因这怪病被拘在府里,哪儿也去不了。幼时病症严重,没有伤口也会冒出一身淤血。每换一颗牙,都要折腾好多时日。”
她忆起往年因这病吃的苦受的罪,忍不住眼眶发红:“后来慢慢长大,症状才稍稍减轻。如今没有伤口已不会有何危险。今日之事若是被外祖母知晓,定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允我再出府了。”
她红着眼嘤嘤哭出来,郡王妃忙给她拭泪:“好好好,你别哭,舅母不说就是了。”
她这才缓缓平复下来,渐渐地因精神不济而沉沉睡去。
郡王妃替她掖了掖被角,一转身,瞧见茉莉同茉香仍跪着,叹了口气,道:“你二人如何罚,等你们主子醒了再说吧。”
茉香与茉莉只是深深匍匐着,以额磕地,未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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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许久不曾失血,又因癸水将至,沈晏珠近期都得吃药,马车上放着大大小小的药包药罐。
第一回上山时不知士舍简朴,这回再上山,茉香又张罗着将沈晏珠平时用惯了的寝具物品齐齐码到车上。
再上路,便成了两辆马车。
初次上山便是坐马车进去,此次沈晏珠还病着,又多了一车物什,更不可能下车步行了。
于是书院学子们无论身份地位高低,皆下得马车缓缓走入时,便看见两辆灰扑扑的马车,既低调又高调地驶入了书院大门。
昨日沈晏珠受伤,茉莉恨不得自戕谢罪。她好说歹说,让茉香代她狠狠训了茉莉一顿,才将她驯服了。
今日入得书院,下马车都不让她自己走了,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抱进了落英院。
又引来路人侧目。
到了房门口,发现已有人早早等着她们了。
正是范嘉年。
茉莉如今一看见她就恨不得拔刀,因此也不行礼,沉着脸道:“让开。”
“你大胆!”夏荷在一旁不忿。
陆嘉年也被气得不轻,对她怀里的沈晏珠道:“你装什么病秧子呢?不过手上破了个小洞,竟还不良于行了不成?你昨日就是这般在王妃和郡主面前扮可怜,才让她们羞辱于我的吗?”
昨日她差点羞愤欲死,好好地吃着茶点,突然来了几个家丁请她们出去!更羞辱的是,护卫们还拿着棍棒,这已经不是送客,而是驱赶了!她是被人赶出王府的!
往后,谁不拿她当笑话?她该如何在盛京城内自处?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这个惯会伪装柔弱的沈娇!她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沈晏珠早就想明白了,昨日她们就是有预谋地要捉弄她。只不过她身体脆弱,流不得血,若是身强体壮,保不准后头还有什么阴招等着她呢。
此时她对着范嘉年亦无好脸色,若不是顾及着身份,她早让茉莉将她拖出去掌嘴了。可没人能承受住茉莉的一巴掌,她能徒手将人一掌扇晕过去。
“进去吧。”沈晏珠彻底无视了范嘉年,对茉莉吩咐道。
茉莉会意,抬起腿一扫,将挡在门口的主仆二人拨开去。
范嘉年与夏荷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还未找到支撑,便齐齐倒在了地上。
“沈娇!你竟纵怒行凶!”范嘉年趴在地上怒不可遏。
夏荷忙起身把自家小姐扶起来。
“好狗不挡道。”沈晏珠冷冷道。
说完,房门便在茉莉身后关紧。留下范嘉年对着紧闭的房门气得跳脚。
*
这两日旬假过得实在丰富,以至于沈晏珠都忘了放假前,还参加了旬试!
等她到达诚业堂时,才看见门口张贴着红榜。一眼也不忍看,她羞愧得赶紧用小书箱挡住脸,脚下步子飞快地进了学堂。
一进门,就瞧见角落里有个少年在睡大觉。依然是手长脚长地往桌上一趴,头枕着手臂,面朝里。
怎这般多瞌睡?莫不是周公转世不成?
沈晏珠脚步一顿,忽然想起前几日听来的有关萧沉的那些事。脚下步子当即转了个弯,朝角落睡觉的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