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就是梦魂牵的真容,”悯黎惊叹道,“越源阁仿制的比这个差太多了。”
“师尊,需不需要弟子们在此为您护法?”陈栩羽看过梦魂牵,便未觉得很是特别,他只关心师尊会受梦境记忆的影响。
闻言,悯黎和谢扶星连忙点头,宋庭遇忍俊不禁:“好啦,都出去玩去,你们师尊应付得了,此香只能燃两个时辰,你们两个时辰后,想回来了便回来。”他扭头面向陈栩羽,“银子带够了吗?”
见陈栩羽点了点头,宋庭遇便短暂地撤下结界,让弟子们出去,等他们从外面将门关好后,再将结界重新释出。
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宋庭遇抬起右手,在左手掌心划了一道口子,将血滴在梦魂牵的香柄上,原本透明无色的香柄吸入了他的血后变得鲜红漂亮,从盒子中主动飞到香炉里插好。
就快要开始了,宋庭遇盘上自己的腿,作入定状,曲指弹了一点火星在梦魂牵的香顶,紫红色的烟慢慢地升了起来,一点一点地飘向宋庭遇。
宋庭遇闭上眼睛,等着梦魂牵发挥作用,因为过于紧张和虔诚,眼睛闭得极其紧,所以没有看到左手中指上沾了血的灵戒,发出一点幽光后又隐匿下去。
紫红色的烟触碰到宋庭遇的头,便从他的眉心晕了进去,他立刻感觉到脑海中有模糊的画面在闪过,脑袋也如针扎般痛了起来,令他打坐的姿态都难以维持,他抓紧了膝头的衣服,难耐地喘了一口气后,咬牙强挺着没有睁开眼睛,好在这样的痛苦在脑海中的画面变得更为清晰时渐渐减轻。
那日应当是月中,皎洁的月光倾了一地,亮得宛如白昼,年轻的宋庭遇独自一人走在林子里也不觉得怕,应和着夜晚林间叫喝的鸟兽,心情很好地哼着从茶楼听来的小曲。
他那时是茶楼里跑堂的店小二,干着端茶送水、传菜递饭的活混口饱饭吃,平日就住茶楼的柴房里,此番是同村砍柴买柴的大叔到茶楼送柴火,听他说起家中给大哥说了亲事,不日便要成亲,宋庭遇这才告假家去。
倒也不是为大哥成了亲就会轮到排行第二的他而高兴,而是爹娘素来偏心大哥,他觉得待大哥成了家自立了门户,爹娘大抵会多关注他些。
不过这样的高兴没有持续多久,他正心无旁骛地路上走着,面前忽地闪现一张满是血的脸,血面距离宋庭遇极近,他一呼吸血腥味直冲脑门,还不给他时间反应,他已经晕血昏倒,直挺挺地往后一躺。
血面主人恰是谢不弃,他受了重伤,体力已然不支,迎面便砸在了宋庭遇身上,硬生生将宋庭遇砸得幽幽转醒,下意识深吸一口气又闻到血腥味,于是再一次晕了过去。
晕血的毛病他自小就有,再小些时候更为严重,看见别人穿红色衣裳都会有眩晕感,现在好些了,要实打实看见血、闻到血腥味才会晕倒。
当下夜已深,虽然已经临近村落,路上却没有人敢在外面逗留,两人就那么一躺一卧在野外待了一夜,倒也没有引来夜晚出没的野兽,还在第二日天明,被早起劳作的村民认出了宋庭遇,叫来了宋家人将两人抬回家去。
两人当中最先醒来的是宋庭遇,不知是因为有人给他和谢不弃都盖上了打了补丁的薄被,隔绝了血气,加之昨夜没有下雨也不见露水,谢不弃身上的血大多已经干涸,还是他一整夜都置身血气中,被以“毒”攻了“毒”,反应居然没那么剧烈。
他坐起身来,稍一动便看到被人安置在他身侧的谢不弃,见对方脸上还沾着干了的血,令他差点又晕了过去,烦得他赶紧扭过头,皱着眉看向别处。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他还以为家中遭贼了,单他们身处的屋子里,就只余下身下隔绝地面与人身体的一块旧床板,和盖在身上打了无数补丁,完全看不清原先被面图案的薄被,还有四周破败的红土墙壁。
宋庭遇根本顾不上自己被安排了与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同床共枕”,径直从床板上弹起来,在屋里手足无措地左右转身,最后跑到了屋外,发现这里和刚刚那间屋子里的情况差不多,腐朽的门槛、凌乱的桌脚凳腿以及满地的碎陶片。
如此场面委实叫他心惊,以为家里被人打劫了,连忙放声在小院里叫了三两声爹娘,只是此举没唤来双亲,只叫来住隔壁的三叔一家。
宋家三叔双手叉腰站在宋庭遇面前道:“别喊了,二哥在城中置了新院子要打理,带着二嫂他们过去收拾去了。”
“什么时候置的新院,怎么没人来告诉我?”宋庭遇吃惊,疑惑地问道。
“告诉你做甚?”三叔戏谑一笑,“你一个河边捡回来的野孩子,难不成也指望着二哥为你置新房、娶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