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青年扶额,听着这话,心里咕噜出来的调侃语调全都原滋原味的咽了回去。
“微生曜,我的名字,”白发青年温顺抬手,像是投降一样,好声好气的递了块木雕的令牌给她。
“这是我给掌柜的歉礼,要是掌柜愿意指教,我一定——”
“好啊,”所以话又说回来了,“我正好有一件事需要你伸出援手。”
微生曜:“……”
祝漓:“修仙界最近又有不少关于‘亡灵酒馆’的不实谣言,麻烦微生公子出出力,剁掉某些人偷偷伸出的贼手。”
微生曜:“……”
祝漓想了想,又强调:“不是宁家那种棋子,是那种一肚子坏水又喜欢暗地里泼脏水的鸡鸣狗盗之辈,哦……可能还耻于露脸。”
微生曜无奈:“祝掌柜……”这就差明晃晃把飞镖插到他脑袋上了。
“我并无恶意……好吧之前可能有,”他捏了捏眉心,似乎有些苦恼的样子,凑近的眼眸里却缀满了笑意,“虽然很高兴祝掌柜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但要是有人趁此机会浑水摸鱼过去了……那我可不太愿意啊。”
“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能准确找上你么?”
祝漓挑眉,语气平淡:“在人群中一眼看到我,那是件很正常的事。”
“哈哈哈……”白发青年笑弯了腰,“祝掌柜啊祝掌柜……你可真是个妙人。”
“那就再免费附赠你一个消息好了。”
“你身边,可是有人正在图谋不轨啊——”
未说完的话突然顿住,白发青年扫了眼身边的环境,似乎察觉到什么,一挑眉,时时刻刻按在身上的那层防护罩开始散了。
但散的更快的是他自己的身形。
“出来吧,”祝漓冷淡转向右后方,眼下还有残留不去的疲倦,落下视线时,像一只正在伸爪子的猫。
“说吧,什么时候跟着我来的。”
“我刚来没多久,”江玄清往前走了两步,不确定祝漓现在的情绪怎么样,保持了不远不近的距离。他说:“那个人修为比我更高,至少现在,我奈何不了他。”
“我没问这个,”祝漓有些厌烦,取过腰间的玉葫芦就要往地上放,“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刚好想追踪一下他的痕迹。”
“你就守在边上,给我护法,没问题吧?”
这不像是询问的语气。
江玄清眼神晦暗了一瞬,转而又垂眸轻声道:“嗯。”
话说完,他就老老实实站在了原地。
玉葫芦的光芒总是清幽的,祝漓不想一次次对上那张莫名其妙的脸,手上施术的动作也进行了加快版。
然后……
从头发到眼睫,一寸寸的像是雪过了一遭,白的晃眼。
江玄清呼吸很明显的急促了一瞬:“祝漓……”这是怎么回事?
“正常损耗而已,”这毕竟只是引魂的法器,要想平白追踪一个大活人,主人自然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白发只是其中一种,在各种无法承受的代价中,轻微到无需在意。
但随之而来的结果很奇怪。
“位置清楚了,但一旦想要窥探这个人的过去,就完全像是被笼罩在雾里,”祝漓感到一丝荒谬,“……他平日习惯模糊相貌就算了,为什么前面的画面会是一片空白?”
一个人出生在这世上便与世界有了第一丝连接,但微生曜不一样,他看上去是个“没有过去”的人。
江玄清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提醒她:“楼青释也失去过一段记忆。”
“真是歹毒啊,”祝漓幽幽叹气,那双湛蓝的眼眸一眨不眨安静盯着玉葫芦。
“你这样的状态会持续多久?”江玄清忍不住又一次看向了纷纷扬扬的白发,只觉她本就没养出几分血色的脸又脆了几分。
更像是无知无觉,轻易就会碎裂的瓷器了。
“回去吧,”祝漓不欲在这件事上多说。
敛下眉眼,语气又冷淡了一些:“两个人都消失不见,宁夕颜会多想的。”
江玄清笑了笑,“现在的她或许比你想象中更强大一点。”
宁家与秋娘住处的距离不算太远,两人紧赶慢赶回去,天依旧没大亮。
祝漓在自己床边发现了一杯已经放凉的温水。
她不太懂这个世界的药材,但这样的搭配,她在秋娘常待的桌面上见到过,作用只是简单的安神助眠。
祝漓沉默了片刻,看着那杯不在波澜的茶水,忽而勾起一个淡淡的笑。
这个修仙界肉眼可见的麻烦,但好在,它也生出了一些足够有趣的人。
祝漓将茶水咽下了。
仰躺在陌生的床上,没什么睡意,却能感觉到耳边一簇簇吹来的风声 ,介于呼啸与温吞之间。
她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