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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02 描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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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梦艾默默握紧手中的杭绸,耳后的玉兔胎记因紧张而发烫。她抬眼望向苏晚凝,却见他正含笑将一枚刻着玉兔的玉佩塞进她掌心:“攥着这个,我保证太阳升起前就回来。”烛火忽然明灭不定,檐角的玉兔灯影在风中剧烈摇晃,恍惚间竟像是千万只兔子在月下奔逃。

夜色浓稠如墨,醉府后院的竹林在风中沙沙作响。醉梦艾蜷缩在窗前,指尖反复摩挲着玉兔玉佩,耳后的胎记随着不安的心跳微微发烫。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淡绿色的裙裾上投下斑驳的影,恍若无数晃动的兔爪。

"三姐又在发呆?"清脆的声音惊得她浑身一颤。转头望去,九妹醉梦泠湿漉漉地从屋檐翻进来,粉色襦裙沾满水渍,发间还粘着水草,"我刚从湖边回来,苏公子他们已经在码头埋伏好了!"

醉梦艾慌忙起身,却因跪坐太久险些摔倒。醉梦泠眼疾手快扶住她,鱼尾似的眼眸里满是担忧:"别担心啦!八姐的剑术、七姐的计谋,再加上苏公子的商道人脉,肯定万无一失!"说着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喏,二姐让我带的桂花糕,吃了就不慌。"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身着白色劲装的醉梦熙提着滴血的长剑闯进来,狼尾般的头发凌乱地束在脑后:"不好!中了调虎离山计!临江商会的人分了三路人马,其中一路正往醉府来!"

醉梦艾手中的桂花糕应声落地。她望着窗外愈发逼近的火把光亮,耳后的玉兔胎记骤然发烫。醉梦泠迅速抽出匕首,醉梦熙将她护在身后,剑身映着两人紧绷的面容:"三姐别怕,有我在!"

就在此时,院墙上突然跃下几道黑影。为首的汉子满脸横肉,腰间弯刀泛着森冷的光:"醉家的丫头们,交出漕运密信,饶你们不死!"醉梦熙冷哼一声,长剑出鞘的瞬间,醉梦泠已如游鱼般滑到对方脚边,匕首精准刺向膝盖。

混战中,醉梦艾摸到妆奁上的螺子黛。她握着眉笔的手微微发抖,却想起苏晚凝临走时的笑容。深吸一口气,她突然将黛色狠狠抹在脸颊,模仿着兔子受惊的模样朝另一个方向跑去:"来抓我啊!"刺耳的喊声划破夜空,成功引开了半数敌人。

檐角的玉兔灯在火光中剧烈摇晃,烛火明明灭灭,将少女单薄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不知是敌是友,而醉梦艾耳后的胎记,正随着她狂奔的步伐,烧得通红。

醉梦艾跌跌撞撞奔向后花园,耳后的玉兔胎记烫得如同要灼烧皮肤。月光下,她豆绿色的裙摆被荆棘勾出裂口,却不敢停下脚步。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忽有黑影从假山上凌空而下,玄色锦袍在夜风里猎猎作响——竟是苏晚凝握着染血的短刃,额发凌乱地垂在墨玉般的眼眸前。

“阿艾!”他一把将她拽入怀中,短刃精准刺向来人咽喉。温热的血溅在醉梦艾苍白的脸颊上,混着她匆忙涂抹的黛色,倒真如受惊的兽类。苏晚凝揽着她的手微微发颤,“不是让你躲好?谁准你学兔子乱跑?”

话音未落,三支淬毒的箭矢破空而来。醉梦艾瞳孔骤缩,却见苏晚凝旋身将她护在身后,玄色衣袍被划破三道口子。千钧一发之际,八妹醉梦熙的长剑如银蛇般缠住箭矢,狼尾发辫飞扬间,她咧嘴露出森白犬齿:“苏公子护好三姐!剩下的交给我!”

混战中,醉梦香的豹纹披风在火光里如金色闪电,利爪撕开敌人胸膛;醉梦紫摇着鎏金折扇轻笑,袖中银针专取敌人穴位。醉梦艾躲在苏晚凝身后,望着他后背渗出的血迹,指尖死死揪住他染血的衣襟。记忆突然闪回清晨描眉时的光景,那时铜镜里的眉眼含情,此刻却只剩血色浸染的月光。

“闭眼。”苏晚凝忽然将她的脸按进怀中,血腥味混着熟悉的玉兰香扑面而来。醉梦艾听见骨骼碎裂的闷响,以及苏晚凝闷哼一声——有人用匕首刺穿了他的左肩。她浑身颤抖着摸向妆奁里的眉笔,却摸到苏晚凝塞进来的玉兔玉佩,冰凉的触感让她忽然清醒。

“用这个。”醉梦青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青色襦裙沾满泥土,银蛇发饰蜿蜒游动。她塞给醉梦艾一瓶药粉,“蛇毒,见血封喉。”话音未落,醉梦艾已攥着药粉扑向敌人,耳后的玉兔胎记在夜色中泛起妖异的红光,恍惚间真如浴血的灵兽。

檐角的玉兔灯在厮杀声中摇摇欲坠,破碎的灯影里,醉府九姐妹与苏晚凝背靠背而立。西子湖的夜风裹着血腥气掠过,将这场突如其来的混战,织进江南朦胧的夜色。

厮杀声震碎了夜的寂静,醉合德手持戒尺从书房冲出,藏青长衫下摆沾满尘土,镜片后的目光却沉稳如昔:“都往回廊退!秀琪,带孩子们去地窖!”林秀琪攥着桃木簪子挡在女儿们身前,月白色襦裙簌簌发抖,发间绢花早已散落,“晚凝,带阿艾先走!”

苏晚凝咬着牙拔出肩上的匕首,血珠顺着刃尖滴在青砖上。他反手将醉梦艾护在身后,染血的手掌扣住她冰凉的指尖:“跟紧我。”忽然瞥见她攥着的蛇毒药瓶,墨玉般的眸子闪过疼惜,“别碰毒,躲在我影子里。”

醉梦红突然猫腰窜上院墙,红色襦裙如火焰翻飞。她甩出腰间软鞭缠住敌人脖颈,金铃配饰撞出尖锐声响:“六妹!往他们干粮袋里撒辣椒粉!”醉梦兰缩在假山后,蓝色裙摆沾满草屑,颤抖着将陶罐里的粉末倾洒出去。夜风卷着呛人的辣味弥漫开来,敌人咳嗽着睁不开眼,却仍挥舞着兵器胡乱劈砍。

“小心!”醉梦泠突然扑向醉梦艾,粉色襦裙被刀锋划破,露出腰间银色的鱼鳞护甲。她反手甩出渔网缠住敌人脚踝,鱼尾似的眼眸泛起水光:“三姐快走!觅两哥哥教过我,这些人都是草包!”八妹醉梦熙趁机一剑封喉,血溅在她雪白的劲装上,宛如绽开的红梅。

醉梦紫摇着折扇轻笑,紫色薄纱下的狐纹刺青泛着幽光:“纳兰京的援兵该到了。”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马蹄声如雷。醉梦香挺直脊背,豹纹披风猎猎作响,琥珀色瞳孔映着火光:“姐妹们,守住醉府!”

醉梦艾望着浴血奋战的家人,又抬头看向苏晚凝染血的侧脸。他发冠歪斜,东珠不知何时脱落,却仍牢牢将她护在怀中。耳后的玉兔胎记突然不再发烫,取而代之的是胸腔里滚烫的热血。她握紧苏晚凝的手,豆绿裙摆扫过满地狼藉,在月光下扬起细碎的尘埃,如同无数振翅欲飞的蝶。

马蹄声如骤雨逼近,领头的纳兰京身着墨色劲装,腰间镶玉短刀折射冷光。他抬手挥出信号箭,天空炸开幽蓝焰火,埋伏在暗处的城防营士兵如潮水般涌入醉府。临江商会的人见状想要逃窜,却被醉梦香飞身拦住,她的豹爪撕开夜色,明黄劲装沾满鲜血:“想走?问过我的爪子没有!”

混战中,醉梦艾突然听见苏晚凝闷哼一声。转头见一支弩箭擦着他的手臂飞过,在青砖上撞出火星。她的心跳几乎停滞,想起白日里他倚在廊柱含笑递来梅花酥的模样,此刻却浑身浴血。颤抖着掏出怀中帕子,她踮脚想要包扎,却被苏晚凝按住手腕:“别分心,待我...”

“小心!”醉梦青的惊呼刺破夜空。一道黑影持着淬毒匕首直取苏晚凝后心,醉梦艾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豆绿色裙摆翻飞如蝶。千钧一发之际,她耳后的玉兔胎记突然泛起莹白光芒,周身似有月华流转,竟徒手抓住了寒光凛冽的刀刃。剧痛从掌心炸开,鲜血顺着匕首滴落,却也让敌人愣在原地。

“阿艾!”苏晚凝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他旋身挥出短刃,敌人喉间喷出的血溅在醉梦艾苍白的脸上。少女却仍死死攥着匕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中倒映着苏晚凝焦急的面容:“我...我不能再躲在你身后。”

此时,林秀琪突然举着烧得通红的火钳冲入战局,月白色襦裙下摆已被火苗燎焦:“欺负我家女儿?先过我这关!”醉梦甜紧随其后,手中擀面杖精准敲向敌人膝盖,橘色衣袖翻飞间还不忘叮嘱:“阿艾快松手,莫伤了自己!”

醉梦熙大笑着将长剑舞成银芒,白刃上的血珠飞溅如星:“痛快!比练剑还痛快!”她狼尾似的发辫扫过脸颊,余光瞥见远处醉梦泠正拽着觅两哥哥的衣袖撒娇,粉色襦裙在火光中轻盈如鱼。而醉梦紫摇着折扇指挥城防营围堵敌人,紫色纱裙上的暗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活像狡黠的狐影。

晨雾不知何时漫进庭院,沾湿了檐角摇曳的玉兔灯。醉梦艾望着身边浴血奋战的家人,又低头看向苏晚凝染血却仍紧紧相握的手。指缝间渗出的血混着黎明的微光,在青砖上晕开,恍若一幅未完成的丹青,等待着晨光为它添上最温柔的色彩。

晨光刺破薄雾时,战斗的喧嚣渐息。醉府庭院里,残剑断刃与破碎的灯笼散落在沾血的青石板上,空气中浮动着硝烟与血腥气。醉梦艾的掌心仍在渗血,却固执地抓着苏晚凝的衣袖,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在血色晨雾里。苏晚凝垂眸望着她染血的指尖,喉结滚动,从怀中掏出一方绣着玉兔纹样的帕子,动作极轻地将伤口裹住。

"疼吗?"他的声音沙哑,指腹擦过她眼角未干的泪痕。醉梦艾摇摇头,忽然注意到苏晚凝肩头的伤口,血已经浸透了玄色锦袍。她想要开口,却被远处传来的呼唤打断。

"阿艾!"醉梦甜举着药箱跌跌撞撞跑来,橘色衣衫下摆沾满泥浆,"快让我看看伤处!"说着便要检查两人的伤口,却被醉梦香拦住。大姐的豹纹披风破损不堪,可眼神依旧锐利如鹰:"先回屋,母亲煮了醒神汤。"

一行人往内院走去,路过回廊时,醉梦兰突然指着角落惊呼。只见醉梦泠瘫坐在地上,粉色襦裙湿漉漉地贴着腿,怀里却死死抱着个油纸包——竟是二姐做的桂花糕,虽被压得不成形状,却奇迹般地没沾上半点血污。"我...我想着打完仗大家肯定饿了。"小丫头晃了晃怀里的糕点,鱼尾似的眼眸亮晶晶的。

醉梦熙大笑着揽过妹妹的肩膀,白色劲装上的血渍未干,却笑得肆意:"不愧是我们醉家的鱼丫头!"她转头看向醉梦艾,狼瞳里映着初升的太阳,"三姐今日可威风了,徒手抓刀刃的样子,比我还像狼!"

众人哄笑间,醉梦艾的脸颊泛起红晕。她低头看着缠着玉兔帕子的手,又偷瞄向身旁的苏晚凝。少年鬓发散乱,东珠发冠不知去向,可看向她的目光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晨光穿过雕花窗棂,落在他染血的眉眼间,将昨夜的惊心动魄都酿成了此刻的安心。

林秀琪迎上来时,月白色襦裙上还残留着焦痕,发间却重新别上了绢花。她红着眼眶将女儿们挨个搂进怀里,最后停在醉梦艾面前,轻轻抚摸着她耳后的玉兔胎记:"傻孩子,以后莫要这般莽撞。"醉梦艾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那支被攥得温热的螺子黛。

梳妆台前的铜镜蒙着薄灰,却依旧映出少女含情的眉眼。醉梦艾握着眉笔的手还有些发抖,黛色在眉峰上晕染出柔和的弧度。苏晚凝倚在门边浅笑,看着镜中那双重新焕发风情的眼眸,忽觉昨夜所有的凶险,都抵不过此刻这一抹温柔的黛色。窗外,檐角的玉兔灯在晨光中轻轻摇晃,惊起几只白鸽掠过西子湖面,荡开粼粼波光。

当醉梦艾将最后一笔黛色晕染开时,铜镜里倒映出苏晚凝探身过来的身影。他不知何时洗净了脸上的血污,却仍穿着那身破损的玄色锦袍,发间随意束着的布条下,几道未愈的伤痕蜿蜒如蝶。"右眉尾高了些。"他指尖悬在她鬓边,却不敢触碰,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后的玉兔胎记,"像只竖起耳朵偷听的兔子。"

醉梦艾耳尖发烫,手中眉笔差点滑落。昨夜徒手抓刃的勇气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转身时带落妆奁上的珍珠,噼里啪啦滚了满地。"都怪你!"她嗔怪着蹲下身捡拾,豆绿色裙摆铺散在青砖上,像朵被揉皱的莲。苏晚凝跟着蹲下,指腹擦过她缠着帕子的掌心:"还疼吗?明日我带扬州最好的伤药..."

"晚凝!阿艾!"院外传来醉梦泠清亮的喊声。九妹举着沾满面粉的手冲进屋,粉色襦裙前襟沾着可疑的油渍,"二姐说庆功宴的桂花蜜糕少了糖,让苏公子帮忙去买!"话音未落,醉梦红晃着腰间铃铛闪进来,红色衣裳上别着新摘的芍药:"别听她胡说,分明是小馋猫自己想吃糖。"

正笑闹间,醉梦香抱着一摞染血的衣衫路过窗前,明黄劲装的裂口处露出绷带边缘:"八妹又把剑丢在荷花池了,说是要洗去血腥味。"她顿了顿,琥珀色瞳孔映着晨光,"不过今早看见她偷偷给觅风包扎伤口,狼崽子耳朵红得像煮熟的虾。"

醉梦艾被逗得轻笑出声,却突然听见熟悉的铜铃声。抬眼望去,母亲林秀琪挎着竹篮站在门口,篮中装着新采的草药和几匹柔软的布料。"这湖蓝色的棉麻,"她将布料展开,温柔的目光扫过女儿们,"给兰丫头做身新衣裳,昨儿个钻狗洞报信,裙子都挂破了。"

醉梦兰的脸瞬间涨成紫薯色,蓝色襦裙下的脚趾不安地蜷缩:"我...我那是抄近路!"她的辩解淹没在姐妹们的笑声里。晨光穿过窗棂,将众人的影子叠在墙上,忽明忽暗地晃动着。醉梦艾低头看着手中的螺子黛,忽然发现黛块边缘不知何时磕出了小兔形状的缺口,像极了她耳后若隐若现的胎记。

檐角的玉兔风铃再次轻响,惊起栖在玉兰树上的画眉。苏晚凝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夹进醉梦艾的发间:"等风波平息,我们去灵隐寺求支姻缘签?"他的声音混着廊下飘来的桂花甜香,惊得醉梦艾耳后的胎记微微发烫。远处传来八妹练习刀法的呼喝声,九妹追着蝴蝶跑过回廊,而铜镜里,那抹远山眉的黛色,正温柔地晕染着江南的晨光。

日头渐升至中天,西子湖的波光漫过醉府雕花窗棂,在妆奁上跳跃成细碎金斑。醉梦艾刚将最后一支步摇簪进发髻,忽听院外传来清脆的铜铃响——是母亲林秀琪摇响了召集女儿们的信号。她起身时,豆绿襦裙上的银线月桂纹扫过满地珍珠,苏晚凝弯腰替她拾起滚落的胭脂盒,指尖相触的刹那,两人耳尖同时泛起红晕。

穿过九曲回廊时,醉梦艾瞥见八妹醉梦熙正蹲在荷花池边,白色劲装沾满水渍,正拿着丝瓜瓤用力擦洗那把曾饮过血的长剑。"八姐!"她刚要开口,却见觅风从假山后转出,手里捧着崭新的剑穗,耳后根红得滴血:"我、我帮你重新缠剑柄..."醉梦熙猛地起身,带翻的水桶溅起水花,惊得池中游鱼四散逃窜。

正忍俊不禁时,醉梦甜的声音从厨房飘来:"阿艾快来尝尝!新做的桃花酿兑了蜂蜜,最适合给晚凝补身子!"醉梦艾循声望去,二姐系着靛蓝围裙,鬓边沾着面粉,却还不忘往坛子里撒花瓣。灶台上蒸笼腾起白雾,混着糯米香、酒香和烟火气,将整个庭院氤氲得温柔朦胧。

忽然,院角传来窸窸窣窣响动。醉梦艾循声望去,见六姐醉梦兰正踮脚往墙根撒米粒,蓝色裙摆下露出半截沾泥的裤脚。"嘘..."她竖起食指,鼠眸亮晶晶的,"别惊着新来的小雀儿,南宫润说它们该学觅食了。"话音未落,七妹醉梦紫摇着鎏金折扇晃过来,紫色纱裙上的暗纹狐影随着步伐若隐若现:"就知道你又偷偷养东西,当心父亲发现又要罚你抄《齐民要术》。"

此时,醉合德手持戒尺从书房转出,藏青长衫下摆扫过满地落花。他推了推镜片,目光扫过女儿们:"都过来,今日教你们读《诗经》里的《桃夭》。"林秀琪端着刚出锅的青团跟在身后,月白色襦裙上绣着的水仙沾着油星:"先吃点心再念书!泠丫头,别偷吃苏公子那份!"

醉梦艾望着围坐石桌的家人,苏晚凝正被九妹醉梦泠缠着讲扬州趣事,墨玉般的眼眸盛满笑意。檐角的玉兔灯在风中轻轻摇晃,将众人的影子叠成一幅流动的画。她下意识摸向耳后的胎记,忽觉指尖触到片柔软——不知何时,苏晚凝将那朵玉兰别进了她的鬓发,花瓣上还凝着晨露,映得眉眼比螺子黛描就的远山更动人。

石桌上的青团还冒着热气,醉梦泠的手指刚要伸向苏晚凝面前的点心,八妹醉梦熙突然拍了下她的手背:“洗手了吗就偷拿!”话音未落,自己却眼疾手快地抓走一块。众人笑闹间,醉合德轻敲戒尺,镜片后的目光藏着笑意:“《桃夭》第一章,开始。”

九个女儿清脆的诵读声混着蝉鸣飘出庭院,惊起柳树上的白鹭。醉梦艾垂眸看着书卷,余光却忍不住瞥向身旁的苏晚凝。少年手肘撑在石桌上,下巴搁在掌心,墨玉般的眸子盯着她泛红的耳尖,连二姐递来的桃花酿都忘了接。“灼灼其华...”她念到这句时,声音不自觉发软,耳后的玉兔胎记仿佛也跟着发烫。

突然,院外传来货郎的吆喝声:“卖胭脂水粉咯——新到的西域螺子黛!”醉梦红的眼睛瞬间亮了,猫一样灵巧地翻上墙头:“冯广坪说要给我带胡姬纱,莫不是到了?”六姐醉梦兰拽着她的裙摆急得直跳:“小心别摔着!上次翻墙把账本掉水里,害我重抄了三日!”

林秀琪摇着头起身收拾空碟,月白色襦裙扫过满地落花:“晚凝,你身上的伤还未好全,留下用午膳吧。”不等少年推辞,醉梦甜已往他碗里夹了个狮子头:“尝尝我新学的做法,阿艾说你最爱吃肉。”醉梦艾猛地抬头,正对上苏晚凝含笑的目光,慌忙低头戳弄碗里的米饭,却把米粒撒在了豆绿裙上。

午后的阳光愈发慵懒,醉合德在竹椅上打起盹,戒尺滑落在地。醉梦青悄悄取出绣绷,青色丝线在指间翻飞,绣的却是条盘着书卷的小蛇。七妹醉梦紫倚着回廊,折扇半掩面,不知在给纳兰京写什么书信,嘴角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八妹和觅风又在演武场较劲儿,兵器相撞声惊得醉梦泠怀里的小鱼泼喇喇乱跳。

醉梦艾被苏晚凝拉到玉兰树下,少年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用油纸小心包好的海棠糕。“路过翠芳斋买的。”他说得随意,耳朵却红得厉害,“听说...兔子爱吃甜的。”醉梦艾咬了口糕点,甜香混着海棠花的气息在舌尖散开,抬头时,发现苏晚凝正用帕子轻轻擦去她嘴角的碎屑,指腹擦过耳后的玉兔胎记,动作比描眉时还要轻柔。

暮色漫上西子湖时,醉府又热闹起来。醉梦香带着聂少凯送来的新鲜荔枝,二姐在厨房炖着莲子羹,九妹缠着觅两哥哥讲江湖趣事。醉梦艾坐在窗前补绣被勾破的裙摆,苏晚凝倚着廊柱看账本,时不时抬头看她几眼。檐角的玉兔灯一盏盏亮起,倒映在湖面上,恍若万千星辰落入人间。

这样的日子,大抵就是岁月静好的模样。没有惊心动魄的厮杀,只有清晨描眉时飘来的玉兰香,午后分享的一块糕点,以及暮色里家人的谈笑声。醉梦艾望着铜镜里自己的眉眼,忽然觉得,比起昨夜的浴血奋战,此刻这份平凡的温暖,才是最珍贵的东西。而身旁那个总爱逗她脸红的少年,大概会陪着她,在这江南烟雨中,把每个寻常日子,都过成最动人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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