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久元骂道:“谢堪,你玩儿阴的!”
谢堪耸了耸肩:“有人不请自来,与我何干。”
宗久元气恼地冲墙角道:“哪个王八蛋敢偷袭老子,滚出来!”
墙角那人扑哧一声笑出来,又一本正经严肃道:“宗久元办事不力,长公主有令,杀、无、赦!”
宗久元愕然。
暮瑟低笑着打出几朵花瓣,宗久元光顾着闪躲,忘了自己中毒这件事。刚运作内力就天旋地转,硬撑着逐日枪半跪在地。
昼梦剑气寸寸割着他的血肉,不出一刻,他就会死。
宗久元死死盯着谢堪,压低声音道:“我知道昭雪书的下落。”
谢堪皱眉。
宗久元指了指自己:“我在行隐司统领天乾部,晓天下事。”
谢堪按住剑柄,凌冽的剑气瞬间被压了下去。随即窄袖中暗器飞出,扎灭了廊下的一盏石灯。
地底传来机关运作的声音,宗久元身下忽地向下张开,人也随之坠落,只听一阵铁板关闭的声音,地面恢复如初,唯独不见了宗久元的人影。
黑暗中,暮瑟媚眸盯着谢堪的身影,幽幽道:“这么多年你,一点儿没变。”
谢堪压剑柄的手逐渐松开,面上有些愠怒:“你也想试试?”
那声音百转千肠,柔美酥骨,雌雄莫辩,月色倒映下,一串红莲绽放开来,被人影搁在鼻尖:“岂敢岂敢,师兄息怒。”
谢堪瞳孔一缩,一片花瓣随那人影抬手间冲他飞来。谢堪略微向后一仰,指尖聚力拈住花瓣,轻轻一点,花瓣重又打了回去。
那角落飘起一片火红的衣衫,暮瑟嗔怪道:“就不能温柔些。”
谢堪转过身往门外走去:“做好你该做的事。”
暮瑟抱胸靠在墙边,甩了甩手中剩半截的秃枝干:“莽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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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久元落在一个铁笼内——阎罗司最隐秘的地牢,名为千机笼。相传由精通机关术的墨家打造而成,坚固无比,只要启动机关,它可以出现在阎罗司任何一处平地下。
千机笼内暗无天日,空气中混着泥土的腥味,唯一的光源,来自谢堪手中的火把。
宗久元吞下解药,靠在冰冷的铁栏上残喘,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
“说。”谢堪冷声道。
“我该称呼你谢大人,还是小王爷呢?”宗久元斜视着他,嘴角隐有笑意,“崇安王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子更名换姓,不知九泉之下作何感想?”
谢堪手指紧缩,火苗随之晃动。他深深记得那天父亲被传唤入宫,他躲在马车暗舱里,眼睁睁看着先帝抬手间万箭穿雨落下。滂沱雨水混着血流了一地。
谢堪悠然开口:“随意。”
宗久元笑了笑:“年轻人总喜欢放着好日子不过。”
谢堪失去耐心道:“昭雪书,你知道多少?”
宗久元的视线又落在昼梦剑上,他拖着沉重的枷锁叮啷翻过身,确保正面看着他。
“谢氏和凤氏当年蒙冤清算,你父王被造谣谋反,先帝知晓真相时为时已晚,他虽懊悔但不想被天下人耻笑,于是写下昭雪书,待后人为其翻案......”
“岂料太子与长公主争权夺利,乃至今日天下无主,不过他二人中太子毕竟是名正言顺祭天受封的储君,知晓昭雪书的存在却迟迟不取......”宗久元冷哼一声,看向谢堪,继续道,“因为谢氏、凤氏还有崇安王府,在天下人心中都有不可估量的地位。一旦翻案,皇威不再,那些好不容易拿回的权利,又将归还世家,那时谁会把新帝放在眼里。”
“百姓有权利知道真相,那些死去的人、流放在北川的无辜人都需要一个真相!”谢堪道。
北川荒寂,多少百姓在寒风中死去,他们的不甘与憎恨,但都不及绝望一分。
“天下熙攘,为利来往。”宗久元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股暗血,“这天下早乱成一锅粥啦。太子懦弱,长公主跋扈,朝堂之上尽是些蝇营狗苟之辈,你身上也流着齐家的血脉,不如......”
谢堪挑转话锋:“住口!”
宗久元笑着背过身去:“跟你父亲一样顽固。”
谢堪冷笑:“长公主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甘愿服下傀儡丸?”
“长公主执掌国玺,位高权重,她能许我的可太多了。”
“好。”谢堪干脆又带着几分霸气。
只见他拔出昼梦剑,撬动墙上的一处活石。千机笼内两侧铁壁瞬间旋转,上百根长短不一的尖刺对向移动起来。
宗久元大惊失色,眼看淬了毒的尖刺要把他扎成筛子,连忙转过身扒住铁栏,“谢堪,你莫非不想要昭雪书?”
“我自会寻找。”
“太子离宫就是去找昭雪书,你若不信,派人去一探便知!”
咔喳——
两边刺板停住。
“再给你一次机会。”
宗久元道:“把我送回行隐司,在楚焰刀下保我一命,我告诉你昭雪书的下落。”
谢堪双眸微眯。
楚焰断不会轻易放过宗久元这个叛徒。但他已寻了昭雪书十七年,那是数千百姓的希望。
“可以。”谢堪转过身,火光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不过你得告诉我,长公主究竟许了你什么,让你豁出性命来抓棠吟。”
“恕难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