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其位却不谋其政,有这样的结果也是必然的事。”
江阮言从褚屿温身后走出,“视人命如草芥,终将毁于自大。”
真是唏嘘,一个筹谋多年的人,竟然败在了一开始就有问题的细节上。
果然是世事无常。
“你懂什么!”
岳阳春怒视,“牺牲一部分人我才能带领更多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南疆位置偏远,大越的皇帝时常把我们忘记。
无论是什么政策我们知晓的速度始终慢人一步。
百年前的旱灾,我的父母皆死于饥荒,等粮食姗姗来迟,家中只剩我和那本秘籍。”
岳阳春声嘶力竭:“我到现在都没办法忘记,父亲死时拉着我的手,他不舍地看向我,指向那本秘籍。
我知道,他一定是想让我继承墨月一派的衣钵。
他下不了决心炼制旱魃,那这个恶人便由我来做!”
他盯着岳珊:“我见到她第一眼,就明白,她有着最适合炼制成旱魃的□□。
时候刚好,载体也有了,证明上天是认同我的!
既然这样,我来做个土皇帝又有什么不可以?”
“得了吧。”
岳山雨嗤笑,“说得这么高尚。这么多年来,在土司的位置上,你为你的子民们做了什么?”
江阮言亦指着荒芜的土地,质问他:“你口口声声说你是为了百姓,那你亲手设计的这场旱灾给百姓带来了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
“我也没想到旱魃降世的竟然会提前影响降雨。”
岳阳春嗫嚅着,为自己开脱。
“多少百姓因此吃不上饭,卖儿鬻女,甚至易子而食。”
她伸手指着岳阳春,语气愤懑,“你一句轻飘飘的没想到就能洗干净自己身上背负的血腥了么?”
这些天来,她看到了无数艰难求生的百姓。
她们啃树皮,为了饱腹感不住往口中塞着观音土。
她见到一位母亲苦苦哀求,求丈夫不要卖掉她的女儿。
她的女儿还未及笄,买她的那户人家视她如猪狗,论斤付钱。
她看见两户人家流着泪交换孩子,在眼泪中点火烹煮别人家的孩子。
“因为你的一句没想到,无数亡魂就此诞生,她们就在天上看着你,永远永远。”
岳山雨恐吓他。
一想到一切都是岳阳春捣的鬼,他还一直在她面前充当好人,她就如芒在刺。
岳阳春把自己枯槁的双手举到眼前,透过月光,他仿佛看见了还没有这些谋划的自己。
“哈哈哈,错了,都错了!”
他忽然间开始狂笑,“我才是南疆之主,我应该统领整个大越。”
“父亲,母亲,你们看到了吗!旱魃,我真的打造出旱魃了,我没有辜负墨月的名声。”
他仰头看着月亮,老泪纵横。
对了,说到旱魃。
江阮言抬眼向被银白色光雾笼罩的岳珊看去。
“她这是怎么回事?”
不去理会岳阳春计划失败的疯癫,她问岳山雨道。
岳山雨回想着岳氏秘籍里的内容,忽然眼睛一亮。
她一把拉住岳山弈,急切开口:“阿兄,快站到月亮的正下方去,和珊珊姐一样。”
“怎么了,小雨?”
岳山弈虽疑惑,但还是立刻照做。
很快,他的身形也被月光完全笼罩住。
“月神手札里记载了,被十五之夜第三清轮月光笼罩的人,会被洗去浊气,焕发新生。”
伴随着她声音的停止,月光再次被乌云遮住,岳珊和岳山弈的身形重新清晰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二人都恢复了生前的样貌。
“阿珊!”
“弈哥!”
二人相拥而泣。
当岳山弈的手触碰到岳珊冰冷的皮肤后,他再也忍不住,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阿珊,是我没用,没能救下你。”
岳珊却摇头:“不是这样的。”
“当初我在火海中睁眼,第一时间就是找你。
可你却陷入昏迷,我准备把你拖离火海,一时不察却不小心被人敲晕。”
她缓缓道:“现在看来,想必那人就是岳阳春了,他早在那之前就盯上了我。”
“如今你我皆非人,却能再次相遇,已经是神明开眼,万分幸运。”
活着的时候岳珊便是一个信奉神明,讲究道法自然的人,如今意外成为旱魃,她也不改这个观念。
“都是命运捉弄。”
岳山弈掩面而泣。
“阿兄,你与嫂嫂不如便留下来。”
岳山雨不忍兄嫂如此伤怀,一时间都来不及去处置束手就擒的岳阳春。
“如今我们月华村已经不同于往日,不会再有人来打扰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