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从下手啊!
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本科学的是财务管理!
有会计学课程的那学期,她常跟夏启明去上飞行器设计课。他的专业高大上,她这辈子靠自己考上这专业是不可能的,跟男朋友去蹭课是条捷径。以至于期末时,临时抱佛脚,恶补三天三夜才光荣及格!
不务正业,悔不当初!
此刻,蓝欣的脑袋里只有“资产=负债+所有者权益”这般基础会计学原理。她借助手机搜索,才回忆起“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两收合一收,借贷分开走”“两付合一付,各走各的路”等记账口诀。
现实远比理论棘手得多,摆在眼前的这些进进出出账目,错综复杂,一团乱麻,仅凭这点浅薄知识,怎能快速理出头绪?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是她自己要过来的资料,哪怕只是装装样子,也要看一看。指尖抚过账本边缘,佯装从容地翻页,每一下停顿都在丈量风险。绝不能让王启明看出这不过是虚张声势,哪怕每个数字都加了密,也要咬碎牙关啃出破绽。
王启明坐在老板椅上隔岸观火,似是早已看穿她的小九九。
蓝欣对着密密麻麻的账目研究半天,越看越头晕,又急于扳回一城,便猛地合上账本,逞强拿话唬人:“你这报表有假!”
“我给你的都是真的。”王启明淡定自若,“财报是。心也是。”
蓝欣:“别贫嘴!给你宽限期要是还不出怎么办?”
王启明:“大不了我以自抵债。”
蓝欣:“以资抵债?9000万贷款加利息,这栋小楼不够抵。你还有什么资产?”
王启明:“自己的自,以自抵债。”
蓝欣:“什么?你值9000万?”
王启明:“这语气什么意思,我不值9000万?”
蓝欣:“你自己说的。”
王启明:“那值多少?”
蓝欣:“值多少你心里没点数吗?银行要钱不要人。又不能跟古代一样给你拾掇拾掇高价转卖出去,或者让你接客赚钱。人没办法处理,一分债都抵不了。”
王启明:“说我一分不值?”
蓝欣:“还得花钱养着。赔钱。”
王启明:“说我是赔钱货?”
蓝欣:“你自己说的。”
王启明:“那,你要钱还是要人?”
“成年人不做选择题。”蓝欣摆摆手,“都、不、要!”
“年年!你不是说,我永远是你的无价之宝吗?”
“是——吗?我不记得了。”
蓝欣怎会不记得?
不久前才刚刚回忆过。
上大学时,她曾问过他,闷骚地寄明信片给她,是想显摆,还是引诱?
他笑而不答,只说当宝贝收好便是。
蓝欣双手挂上他的脖子,亲吻他的脸颊,口里含蜜:“你才是我的宝贝,无价之宝。永远永远的无价之宝。”
他控制不住……哭了。
那是她第一次见他哭,她忍不住笑,笑得蹦出泪花。
哭的哭,笑的笑,活脱脱一出“喜泪交加”大戏。
每每想起这些,蓝欣就胸口闷得慌。
她朝他看去,似乎看见他眉心微不可查地跳动了一下。突然心软下来,却又用冷言冷语来武装自己:“人脑又不是电脑,说过那么多话,哪能句句记住。你欠的债,一分一厘,电脑都记着。王总,欠债还钱是硬道理。”
听着她尖锐的嗓音劈面而来,王启明胃里突然开始剧烈抽搐,刚下肚的早餐几乎要喷涌而出。
胃疼能解心疼,她知道吗?
王启明强忍着如芒在背的不适,努力以平和的语调回应:“年年,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你这么针锋相对,是不是太过分了?”
痛苦的情绪悄然爬上她眉梢,可还未等王启明瞧仔细,那一抹脆弱便被她迅速掩饰过去,取而代之的是更胜一筹的冷漠:“过分?有你过分吗?”
“我承认我有错,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王启明声音微颤,透着从未有过的卑微与恳切。
继续执着于这份怨恨,还是伸手握住和解的橄榄枝?
蓝欣攥紧衣角,答案在胸腔里反复灼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