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困?我本来就是被困住的人。(撤回消息)按我说的做
喻怀瑾:好。注意休息,别总熬夜画画
C:(未回复,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后消失)
锦书澈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扔在画案角落。微分碎盖下的眉眼笼在阴影里,右眼角的痣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他扯过画架旁的毛毯裹住身体,蜷缩在那张曾和柏崇屿讨论拓扑公式的旧沙发上。工作室的顶灯突然闪烁,监测器特有的嗡鸣穿透十五道防盗门,在寂静中勾勒出令人心悸的韵律。画案上的打火机被他反复开合,火苗明灭间,映出墙上被涂黑的莫比乌斯环,以及某个被橡皮擦去的名字边缘,残留的克莱因蓝痕迹。
金属刀柄在掌心沁出凉意,锦书澈握着裁画布的长刀,微分碎盖垂落遮住泛红的眼。工作室的冷光灯在刀片上折射出幽蓝的光,与记忆中概率计算器的光芒重叠,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妈的......”喉间溢出压抑的咒骂,他突然挥刀划向画案。锋利的刀刃在木质表面留下狰狞的沟壑,木屑纷飞间,三年前柏崇屿用拓扑公式演算早餐热量的场景在脑海中炸开——那时对方戴着金丝眼镜,指尖夹着自动铅笔,克莱因蓝的字迹落在他摊开的掌心。
第二道刀痕更深,几乎要将桌面劈成两半。他想起便利店被追踪的瞬间,那个伪装成医生的男人递来的药盒,盒盖上的小字仿佛还在眼前跳动。胃袋突然抽搐着绞痛起来,他却狠狠将刀扎进桌面,金属碰撞声惊得监控器发出短促的警报。
“精准定位、特制胃药、收购整栋楼......”他扯下口罩,右眼角的痣随着剧烈的喘息微微发颤,“柏崇屿,你到底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刀身在空气中划出凛冽的弧,斩断了垂落的窗帘系带,布料如白旗般坠落,将他笼罩在阴影里。
画架上的《裂变Ⅲ》成了他发泄的对象。银线缠绕的拓扑结构在刀锋下寸寸崩解,荧光蓝颜料被刮成斑驳的碎屑,飞溅在冷白的皮肤上,像场寂静的雪崩。当最后一根金属丝断裂时,他突然想起毕业典礼那天,柏崇屿在礼堂投射的巨大寻人坐标,蓝光刺破穹顶的模样。
“所有离散的点终将连成线......”他模仿着记忆中对方清冷的声线,却带着扭曲的笑意。刀片重重砸在画案上,震落了角落的流浪猫罐头——那是柏崇屿偷偷换掉的进口品牌,标签上还留着他工整的字迹:“含肉量92%,适合肠胃敏感者”。
剧烈的头痛袭来,锦书澈跌坐在满地狼藉中。微分碎盖彻底凌乱,汗水顺着右眼角的痣滑落,滴在掌心交错的刀痕上。手机在画案另一端亮起,是柏崇屿的消息穿透电磁屏蔽:「监测到你情绪波动峰值,需要启动安抚程序」。他抓起画刀狠狠砸向手机,钢化玻璃碎裂的纹路里,倒映出自己支离破碎的倒影。
黑暗中,监测器的嗡鸣愈发清晰。锦书澈蜷缩在刀片与颜料的残骸中,听着自己擂鼓般的心跳,终于明白这场逃亡从来不是单向的追逐——当柏崇屿用拓扑公式丈量他的存在,他也在刀刃刻痕里,将对方的影子刻进了灵魂最深处
电子锁验证通过的提示音在寂静中格外突兀。喻怀瑾提着牛皮纸袋推门而入,晨光顺着门缝倾泻进来,照亮满地狼藉——被划破的画布卷成筒状堆在墙角,金属刀片泛着冷光横在画案上,昨夜的烟头在烟灰缸里积成小山。
“豆浆油条,加了双倍卤蛋。”他将早餐放在唯一干净的角落,金丝眼镜闪过冷光,“你看起来像和画架打了场架。”目光扫过桌面狰狞的刀痕,还有碎裂屏幕仍在闪烁的手机。
锦书澈从沙发阴影里坐起身,微分碎盖乱得像团纠缠的线,右眼角的痣沾着颜料。他盯着牛皮纸袋上的油渍,喉结滚动:“没被跟踪?”声音沙哑得像砂纸。
“电磁脉冲闸门启动了三次。”喻怀瑾推了推眼镜,调出手机里的监控画面,“柏崇屿在楼下用概率计算器解析了半小时门禁系统,最后只是留下这个。”他掏出个精致的金属药盒,克莱因蓝的纹路在盒面流转,“说是比德国那款药效强三倍。”
画案上的豆浆突然泛起涟漪,锦书澈攥紧的拳头在发抖。记忆突然翻涌——柏崇屿总说他的手该用来握画笔,而不是手术刀般的裁纸刀。“扔了。”他别过脸,抓起油条狠狠咬下一口,油渍顺着指缝滴落,“以后别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喻怀瑾没接话,只是打开平板电脑:“画廊来催《湮灭》系列,藏家愿意出双倍价格要动态装置。”屏幕上,未完成的拓扑结构在虚拟空间里缓缓旋转,银线间隐约透出克莱因蓝的光。
锦书澈突然将豆浆杯重重砸在画案上,塑料杯凹陷的声响惊飞了窗台的麻雀。“告诉他,老子不画了!”他扯着领口起身,微分碎盖下的眼神猩红,“每天被人用监测器盯着一举一动,怎么画?!”
沉默在密闭空间里蔓延。喻怀瑾捡起滚到脚边的卤蛋,剥壳的动作慢条斯理:“冰岛的机票,我改成今晚十点。”他推过平板电脑,登机口信息在屏幕闪烁,“柏崇屿正在参加国际拓扑会议,至少能争取七十二小时。”
画室的空调突然发出嗡鸣,卷起地上的颜料碎屑。锦书澈盯着屏幕上的航班信息,右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掌心的刀痕。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帮我带些速写本......还有,把那个药盒放抽屉里。”
喻怀瑾唇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将药盒轻轻推进画案抽屉。金属碰撞声里,藏着某个被反复擦写的拓扑公式——那是锦书澈深夜睡不着时,用指甲在木头上刻下又抹去的痕迹。离开时,他瞥见沙发角落露出半截毛线,橘色的线头打着死结,像极了流浪猫咬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