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突然爆裂的脆响中,周致青用后背挡住飞溅的玻璃碴。许沂在他怀里看见自己的倒影正在融化,童年啃食的观音土与此刻唇齿间的血腥味终于达成和解。
远处便利店暖黄的灯光刺破雨幕,像极了母亲临终前怎么也握不住的那块南瓜饼,此刻正从他们厮缠的指缝间渗出蜂蜜的微光。
档案室霉味混着陈年油墨气息钻入鼻腔时,周致青正盯着痕检科刚送来的物证袋。1998年雾港市特大拐卖案卷宗里夹着枚铜纽扣,氧化发黑的表面隐约可见半枚指纹——这枚从他当年被绑架时穿的校服上提取的证物,此刻在台灯下泛着诡异的青紫。
“周队?”林涧举着现场照片的手突然僵住。他看见上司向来稳定的手指正剧烈颤抖,物证袋在玻璃桌面磕出哒哒轻响。
照片里九岁的自己蜷缩在水泥管道的模样突然扭曲,与另一张泛黄的通缉令重叠:2005年缅甸警方发布的在逃嫌犯照片,那人侧脸有道新鲜的刀伤,锁骨处露出的纹身缺了半边。
许沂推门进来时,正撞见周致青把胃药瓶扫进垃圾桶。物证袋里的铜纽扣滚到他脚边,暗红锈迹在日光灯下突然鲜活起来。
周致青的声音像生锈的刀片刮过铁板,“我被关在东郊化工厂的排水管道,绑匪在等赎金。”他举起那张通缉令,许沂锁骨处的旧疤在照片里沁着血珠,“那天半夜有人撬开铁链,往我手里塞了半块发霉的压缩饼干。”
许沂的后背撞上档案柜,震落的灰尘在光束中纷飞如雪。他突然看见十八岁的自己攥着铁丝折成的钥匙,金三角毒枭的探照灯扫过缅甸雨林,远处化工厂排污管的锈迹在月光下泛着血光。
本可以趁乱逃往边境线的,却在听见管道里幼兽般的呜咽时,鬼使神差摸出最后半块存粮。“你转身时,这里被铁网勾破了。”
周致青的手指突然按上他左肩,纹身缺失的疤痕在掌下突突跳动。许沂的呼吸凝滞在鼻腔,那年的夜风突然灌满肺叶——十八岁的他撕开染血的衣襟,将纹身最核心的焰心图案印在压缩饼干包装纸上。那是给获救孩子的暗号,更是留给未来自己的讣告。
物证室忽然响起刺耳的金属刮擦声。周致青攥着那枚铜纽扣逼近,许沂在档案柜棱角抵住后腰的疼痛中,看见对方眼底翻涌的暴风雨:为什么纹身缺了这块?
“被狼狗撕咬时……”许沂的谎话被突然按在锁骨上的纽扣截断。铜锈与疤痕严丝合缝的瞬间,周致青瞳孔里炸开的惊雷劈开了二十年的迷雾——当年塞饼干的手腕有道深可见骨的咬痕,而眼前这道旧伤正散发着云南白药混着铁锈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