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野吓得捂住了嘴,惊恐地看着这血腥而绝望的一幕。
陆燃咬得很用力,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痛苦、愧疚、愤怒和无法言说的依赖,都通过这个暴烈的动作,烙印进林霁的血肉里!直到口腔里充满了铁锈般的腥甜,直到林霁的手腕在他齿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才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松口。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林霁手腕上那圈深可见齿痕、鲜血淋漓的伤口。然后,他抬起头,对上林霁那双依旧平静、却仿佛蕴藏着无尽痛楚和包容的眼睛。
“林霁…” 陆燃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哭腔,“…我欠你的…这辈子…下辈子…都还不清了…”
他猛地低下头,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声,终于再也无法抑制,断断续续地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来,回荡在空旷而绝望的走廊里。
林霁低头,看着手腕上那个鲜血淋漓的牙印,又看了看跪伏在地、崩溃呜咽的陆燃。剧烈的疼痛从手腕蔓延到心脏,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他慢慢蹲下身,没有去捂流血的伤口,而是伸出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有些笨拙地、迟疑地,轻轻落在了陆燃剧烈颤抖的、汗湿的头发上。
动作很轻,带着一丝生涩的安抚。
他没有说话。
只是沉默地,用那只染血的手,和这只安抚的手,无声地承受着另一个少年世界的崩塌与重量。
走廊尽头,沈砚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闪而过。他透过门缝,将病房外这血腥、崩溃、绝望又带着诡异温情的一幕尽收眼底。他看到了林霁手腕上刺目的伤口和鲜血,看到了陆燃跪地磕头的崩溃,也看到了林霁那只落在陆燃头上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手。
沈砚镜片后的眼睛,瞬间爆发出混合着震惊、嫉妒和狂喜的扭曲光芒!他飞快地掏出手机,调至静音模式,对着门外那震撼的一幕,连续按下了快门键。清晰的画面定格:林霁染血的手腕,陆燃跪地的姿态,林霁抚在陆燃头上的手…
一个恶毒到极致的计划,瞬间在他脑中成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忍的弧度。
林霁,陆燃…
你们完了。
林家客厅,气压低得令人窒息。
陈婉坐在沙发上,脸色铁青。她面前昂贵的实木茶几上,放着一份刚刚由助理火速送来的文件——医院缴费窗口的抵押记录复印件,以及一枚被装在证物袋里的、失去了丝绒盒子包裹的、冰冷刺眼的IMO金牌照片。
她精心培育的、象征着家族荣耀和完美未来的勋章,竟然被她儿子像丢垃圾一样,抵押给医院,去救一个下贱老太婆的命!
耻辱!奇耻大辱!
她感觉自己的权威和掌控,被林霁这一举动狠狠踩在了脚下,碾得粉碎!
手机再次震动,是安插在医院的人发来的最新照片。陈婉划开屏幕,只看了一眼,瞳孔骤然收缩!
照片上,林霁手腕鲜血淋漓,陆燃跪地崩溃,林霁的手…竟然放在那个混混肮脏的头上?!
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血液的怒火瞬间席卷了陈婉!她猛地将手机狠狠砸在对面的墙上!屏幕瞬间碎裂,如同她此刻濒临失控的理智!
“好…好得很!” 陈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林霁…你真是我的好儿子!为了一个垃圾,连脸面和前途都不要了!连这种…这种肮脏下作的关系都搞出来了!”
她猛地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璀璨繁华,却照不进她冰冷的眼底。她拿起放在窗台上的另一部加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陈总?” 一个恭敬而干练的男声传来。
“张律师,” 陈婉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冰冷的、毫无波澜的腔调,却带着比万年寒冰更刺骨的杀意,“两份律师函。第一份,发给南城一中校董事会和教育局,实名举报该校学生陆燃,长期校园霸凌、骚扰、并疑似以不正当手段胁迫、控制我校学生林霁,导致林霁身心受创,学业受阻,甚至被迫抵押个人重要荣誉为其支付巨额医疗费用。要求校方立即开除陆燃学籍,并追究其法律责任。附上证据照片。” 她将刚刚收到的血腥照片描述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显然也被这指控的严重性和提供的“证据”惊到了。“是,陈总。第二份?”
“第二份,” 陈婉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发给陆燃本人,以及他那躺在医院里的奶奶。控告其监护人陆建国长期敲诈勒索,其孙陆燃对我儿子实施精神控制和财物侵占。要求其立即归还林霁代为支付的所有医疗费用,共计…” 她报出一个精确到分的、远超实际支付的数字,“…并公开道歉。否则,法庭见。通知所有合作媒体,准备好通稿。我要让这对祖孙,还有他们那个垃圾家庭,在南城彻底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
“明白,陈总。立刻处理。” 张律师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冷酷。
陈婉挂断电话,将手机紧紧攥在手心,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中燃烧着毁灭一切的冰焰。
林霁,你以为抵押一块金牌就能救那个老太婆?
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我会让你亲手,把你拼命想维护的那个垃圾和他的世界,彻底碾碎!
我会让你跪着回来求我!
跪着承认,只有我为你安排的路,才是唯一正确的路!
夜色如墨,吞噬着城市的喧嚣。一场由至亲发动的、针对两个少年的、更残酷也更致命的战争,已然拉开血腥的序幕。医院的硝烟尚未散去,法庭的传票和舆论的绞索已悄然收紧。而少年们用血肉和眼泪筑起的堤坝,在滔天巨浪面前,又能支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