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车夫,不,应该是那贵人身边的贴身侍卫自背后抽出一尺长的佩剑,剑身映着月光,雪白刺眼。
是把好剑,起码值一百两银子。
侍卫摆出起势,是那种大开大合正面硬刚的路子,看起来对自己的力气挺有自信。
他急冲过来,剑招干净利落,第一招就直奔王举超的咽喉,王举超低头闪过,对方不仅不退,反而剑势一变,陡然走低,要卸掉他两腿关节,王举超弯起身子猛地向前一冲,直接招呼对方下三路。
侍卫噔噔蹬吓得倒退三大步,望向王举超的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王举超嘿嘿一笑。
侍卫再次进攻,这次他有意守好自己的下盘,正一心一意与那个二流子打得有来有往,没料到王举超突然从地上抓了把沙子朝他脸上一扬,眼睛进了异物后顿时酸涩难当,无法睁开,他控制不住怒吼一声,这种无聊下贱的招数简直令他火冒三丈。
王举超见他情绪波动时尚能持剑谨慎护住要害,听声辨位,没有鲁莽进攻,心中暗叹,怕是要跟他多耗一些时间了。
“武功底子不错,就是少了变通,你是官家的人?”王举超躲过自头顶劈来的一剑,侍卫只使一招便急忙后撤,与他拉开距离。
侍卫不理他说的话,稳定心神,再次举剑挥出,无奈视野受限,剑招再不似从前凌厉,王举超不以为意,正要像上次一样懒洋洋地躲过。
岂料侍卫竟突然睁开了眼睛!他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仅有半尺之差!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王举超手无寸铁,拳头还未伸出时,他的剑便已到了,他的武功不及此人,机会只有一次!
侍卫原地一跃躲过王举超的扫腿,顺势滞空一个翻转,携着全身重量飞旋着朝王举超胸口刺去。
“铮啷啷——”剑被挑飞起来,在空中回旋半圈,直直插入土里。
局势瞬息逆转,侍卫几乎看不清王举超的动作,很快就被制住关节,按倒在地。
王举超颇为熟练地自他身上摸出钱袋,抽出他的腰带给手绑了个活结,潇洒地拍拍裤子上的灰,就这么走了。
没有杀他,也没有带走那把剑。
被留在原地的侍卫呆愣了片刻,但很快就想起了自己追到这里的初衷,如今最要紧的是要如何应对那位大人,他的脑子转的飞快,王举超不杀他,他若回去照实上告,以那位大人多疑的性子,定会觉得他与这精明过头的小子有什么私下的牵扯,下一个被除掉的人肯定是他。
一定不能跟大人说他失败了!
他面色难看,费力解开手上的束缚,理了理头发,将衣袍上的草屑拍打干净,平复好心情后,回去复命。
马车停靠在路边,天边的墨色渐渐淡了,透出一点微薄的晨曦。
“怎么去了这么久?”贵人转着手指上的宝石戒指,漫不经心问。
“属下怕那姓徐的一家人泄漏大人的消息,顺手把他们处理了。”侍卫面上一派从容,心里那根弦却紧绷起来。
良久,贵人笑道:“干得不错,待我向窦大人禀明后,将你调到郡守府当衙役如何,你家里人肯定会为你高兴。”
侍卫喜不自胜:“谢大人!”
王举超急匆匆赶回庄园,明黄色的灯笼成对挂在园中的八角亭上,四处灯火通明,老远就听到班主鹅一样嘎嘎嘎的笑声。
徐家小子今天简直玩疯了,大哥班子里的人都好厉害!跑起来就像一阵风一样,把他的老虎风筝放得好高好高。
王举超听不得小屁孩在那里尖叫鬼叫的,嫌弃地皱起眉毛。
班主一见到他表情便凝重下来,将手上的牌九一推,问:“路上可还顺利?”
王举超摇摇头,将今晚发生的事还有自己的猜测一一道来,面上罕见地露出愧疚之色:“恐怕需要你们暂避一段时间了。”
“不妨事,我这个班子本来就是四海为家,在哪里呆不是呆。”班主站起身拍拍他肩膀,宽慰道。
“多大点事小超,要不是你给我们夫妻俩拉生意,我们也攒不下小花的嫁妆,送小草去县里最好的私塾上学更是想都不敢想,在外做生意,本来就要做好得罪人的打算。”老徐也走过来,豪气万丈地猛拍他后背:“好啦,你小子摆一幅丧气脸给谁看呢,正好小花一直跟我说想在嫁人前去中都看看,我们一家子就去玩一玩嘛。”
王举超捏紧了怀中的钱袋子,缝制成鲤鱼样式,用金线勾的鱼鳞,密密麻麻,栩栩如生,不是普通的成衣铺子里可以买到的。
或许,他能顺着这条线索,解决那个祸患。
他对班主道:“我要去一趟南海,你们就在平江等我,平江治下最为严格,谅他们也不敢将手伸到平江去。”
他还待开口,小辣椒,啊不,徐小花匆匆跑过来,将手中提着的竹筐往他怀里一塞,随后就躲到父亲身后,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