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面有异色,却都静默不语,观他肆狂。
南海。
丝竹声声,身量相仿的美人在大堂中央翩然起舞,平齐规整,赏心悦目,有侍者进来包厢为座上宾客斟茶,动作行云流水却又细润无声,南东战抱臂站在一旁,好奇瞟了一眼那侍者,一身青衣裁成短打样式,细腰窄袖,勾勒出一副精神挺拔的好身材,更不用说这里的侍者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相貌。
窦莽早在三日前就派人到王瑞住处送上请帖,说要在广聚楼为巡牧大人接风洗尘,到了赴宴这一日,南东战作为王瑞的侍从加护卫,自然跟随在侧。
南东战作为王瑞的陪读,自小就在中都长大,什么没见过。
但即便这样,当他站在广聚楼门前,还是被震慑住了。
正中建了一个水池,巨大的莲花冰雕立于其上,丝丝凉气充盈了整个室内,从酷热的室外踏入楼中,顿时就是从头到脚的神清气爽。
一进门就有美丽的侍女上前引他们去到浴室,洗去一身臭汗,随后换上店里准备的轻薄绸袍,踩着柔软的藤鞋上楼吃饭。
包厢里面也有冰鉴,不提菜品如何,光是坐在里面吃饭就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等侍者上齐了共七道菜,南东战总算找回了些场子。
堂堂广聚楼也不过如此嘛,当年圣上四十大寿他可是有幸去参加过的,八十八道菜,足足铺了三十米长,共用了一百零八种材料,那是何等的阔气排场!
等到漂亮的侍女姐姐一一报出菜名和所用材料后,南东战傻眼了。
燕窝,干贝,鱼翅这些他还听的出来,其他的一些食材他连听都没听说过!
他拿起筷子每样都尝了一口,丰富鲜润的滋味在味蕾炸裂开来。
他默默拿起碗,开始埋头苦吃,连王瑞一直扯他袖子给他使眼色都一无所觉。
和这里的菜比起来,他之前吃的东西跟喂猪的糠差不多。
窦莽见王瑞身边区区一个侍从竟然跟他们共一个桌子吃饭,心底很是不悦,陪同的官僚也是如此想,大家都没动筷子,只南东战一个人在饭桌上吃得香甜。
至于王瑞,只在一开始提醒一下就随他去了,事情已成定局,他的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没必要再看窦莽脸色了。
王瑞颇有闲情逸致地把每样菜都试了一遍,他没有像南东战一样沉迷于口腹之欲,只是突然想起了父皇。
所谓八十八道菜这样的规格只会在特殊的时刻才有,几年都不见得有一次,先皇出征九黎的那一战几乎将国库整个掏空,为节省开支,父皇极少大摆宴席,所用一日三餐与平常百姓无甚区别,一荤一素就已足够,偶尔吃到宫外街道上的煎包和加了料的酥酪都能像一个小孩子一样高兴一整天。
而这些人,看看这些人,他们凭什么就能在一顿饭中云淡风轻地吃掉上千两银子!
可恨,实在可恨,他们就应该都去死!
左手神经质地颤抖起来,王瑞不动声色地拉起衣袖,遮住异状。
窦莽走出广聚楼时,憋了一肚子的气。
不像话,真的太不像话了!
如果这是那个大皇子专门用来膈应他的招数,也太幼稚可笑了一些!
他喘着粗气,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只要在他的地盘上,皇室贵胄又如何,他想怎么摆置就怎么摆置。
这位大皇子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突然前方一阵喧闹,窦莽眯眼去看,只看见层层叠叠数不清的人头。
什么事情这么热闹。
“大人!大人!”原本守在楼外的黄捕头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满面惊惶道:“有人…有人要告状!”
告状?现在还有谁敢告状?那些刺头被他抓的抓,杀的杀,都被吓破了胆,这个告状的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窦莽简直心烦意乱,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逐渐脱离他的控制。
集结的人群离广聚楼越来越近,窦莽也看清了最中心那远高出人头的,随风招展的红幡。
他瞳孔骤缩,短短半刻钟不到,冷汗浸透了后背的布料。
他冲黄捕头大吼:“你带的那些人是干嘛吃的!快把人处理掉,要是让那王瑞看见…”
“被我看见的话,会怎样?”有人在身后慢条斯理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