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情分?艾藜心里冷笑,现在是硬的不行打起感情牌了吗?
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口,艾藜才状似无奈道:“我只是告他诽谤,最多关个十几天,罚点钱,但是他犯的其他罪不是我说不告就不告了的,警方已经介入了,该怎么判我想律师应该也有和你说过。”
林凌其实心知肚明,但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语气急切道:“妈知道你现在在京市工作,肯定认识很多大人物,你帮帮棋伟,我们找最好的律师,或者托点关系也行,钱……钱我和你爸商量好了,到时把房子卖了,不够的话,你,你再出点就当爸妈向你借的,小藜,你有办法的对吧?”
“妈!”艾藜冷不丁地打断林凌的话,深棕色的瞳孔散发着冷意:“艾棋伟犯罪的证据是我提交给警方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林凌焦躁的心被这一盆冷水兜头淋下,当下也冷静下来了,她颤抖着唇只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他是你亲弟弟啊!”
“你还是我亲妈呢!”不带温度的语调回荡在包间内,艾藜带着些怨恨的眼眸看向林凌:“你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可笑吗?你这么急着保护艾棋伟,不惜为了他卖房子、求我,真的很讽刺!”
“棋伟是艾家的独苗,为人父母的都是护着孩子的,你能不能体谅下做妈妈的苦心?”林凌被艾藜怨恨的眼神刺激到了,她带着些心虚低头避开,却又不甘心地为自己辩解。
“为人父母?”带着轻蔑笑意的声音从喉咙底部闷闷地传出来,艾藜静静地看着对面这个有些陌生的女人,第一次问出多年来埋藏在心底的话:“我被亲生父亲殴打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为人父母?”
“你……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怎么还记着。”林凌躲闪的眼神飘忽着。
“看来你是忘了,我帮你回忆回忆吧。”艾藜嗤笑出声。
什么时候开始反抗的呢?具体时间已经记不太清了,第一次反抗是在小学吧。
施暴者的怒火总是来的莫名其妙,不需要任何理由,艾藜想,也许父亲就是厌恶母亲的,厌恶到即使是一句日常的话语都能招致一顿毒打。那天林凌不知道又哪里惹怒他了,他不由分说地就破口大骂,林凌不敢多说什么,默默地起身进了厨房,外边艾丰还在不依不饶地咒骂,姐姐艾清清被吓得哭了起来。
看着这日复一日的吵闹、哭骂,艾藜突然感到极度厌恶,她冷冷地看着艾清清,问:“你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
话刚说完,“啪!”地一声,艾丰的巴掌狠狠地落在艾藜右脸上,耳边传来一阵阵嗡嗡的低鸣。艾藜侧着脸,斜眼瞪着艾丰,没有感觉到疼痛也没有丝毫恐惧,眼底只有滔天的怨恨。
“你瞪什么?长本事了啊?我让你能!让你能!”像是威严被猎物无视了的猎豹,艾丰的巴掌伴随着咒骂声狠狠地落下,艾藜始终维持着同样的姿势,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眼前施暴的男人,紧握的双拳发白,咬紧的牙关颤抖着,不躲不避,强忍着愤怒的泪水。
林凌听到声音出来,眼看着拉不住男人,急忙打电话叫来艾丰的几个结拜兄弟,即使被人驾着男人仍然恶狠狠地想要上前。
林凌硬拉着艾藜走出门外,低声说着:“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跑啊,你想让他打死你啊,跟我走!先去你外婆那躲一阵子,你爸现在在气头上,你待在这里会没命的!”
“你给我走试试!看我不打断你的腿!你他妈现在还靠老子养活呢就那么本事了,等你长大了我是不是要看你脸色啊!”那边艾丰还在挣扎着要冲过来。
下一秒,艾藜突然疯了般挣脱林凌的手冲到艾丰面前嘶吼着:“有本事你就现在打死我!就你这种人,没本事就知道打老婆打孩子,靠你这种人养我都觉得丢脸!”
说完,她对着追过来的林凌吼道:“你为什么不离婚!为什么要让他打!明天就去离婚!马上离婚!不然我不会再……”
话还没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艾藜瘦小的身体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失去意识,而她父亲手里拿着厚重的木头椅子还想往下砸,叔伯们赶紧死死抱住他往外拖,一边控制住发狂的艾丰,一边抱起艾藜送往医院。
这一砸将艾藜砸出了中度脑震荡,在医院做完脑部CT后,由于没有钱,林凌将挂着点滴的艾藜送到了外婆家。
被一阵阵的呕吐、头晕折磨累了的艾藜根本无法入睡,却又无法完全清醒,就这么迷迷糊糊地半昏迷着。
外婆早已哭红了双眼,一边轻轻地为她掖好被角一边低声地责备林凌:“我当时就不应该让你们带走她,阿丰是多残暴的一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怀着老大的时候,肚子都八九个月了他还对着你又踢又打的,我就知道小藜去了没好日子过……现在打成这样你说要怎么办哟,万一孩子有个后遗症什么的,万一给打残了,我告诉你,我死也要把他送进地狱!”
昏睡中的艾藜仿佛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眼泪像决堤的雨水般顺着眼角不断滑落到枕头上。
“我也没想到这孩子突然像发了疯一样,拉都拉不住,明知道他爸还在气头上,还一直顶嘴,我……”林凌还想辩解几句,却被外婆突然提高的音量打断。
“换谁谁不疯啊?我养的好好的一个娃娃,在我这边吃饱穿暖的,自从被你们领回去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你们夫妻俩天天那么闹腾,不疯也给逼疯了!”气愤地说完,老人喘了口气,哽咽道:“这段婚姻是你自己选的,受了这么多年罪你也不是没有后悔过,当初你想离离不成,现在又多了三个孩子,离了孩子也可怜,但是不离……”说到这外婆忍不住抹了抹眼泪,语气颤抖着问:“那是人过的日子吗?”
是啊,命运是不公的,但是最无辜的难道不是孩子吗?毕竟他们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如果不拼尽全力挣扎,怕是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这黑暗的泥沼。
这次反抗并没能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效果,外婆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自从这次被打后,艾藜便患上了神经衰弱的毛病,一听到大点的声响便会受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