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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莱昂傅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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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听证会的开始,法明顿.莱昂傅科又一次占据了人们的视野。她的名字被登在报纸头版,她的照片出现在《青年一代》杂志的封面,共和党人在电视节目上批评她,进步分子写文章声援她。左/派集团欣赏她的改革方案,保守主义者对她限制银行权力的行为颇有微词,充斥着对共和国政府与民主党人的怀疑的演说响彻安狄埃坦的每一条街道。

“共和国已经沦落到这样的境地,需要一个外国人才能拯救吗?为什么我们要将来之不易的自由重新交回到特权阶级的手中?资本主义的余孽会断送共和国的将来!”

初夏的天气已经开始炎热,广场中央的年轻人声嘶力竭的喊着,企图吸引更多人的注意。兰妮卡坐在广场边缘的长椅上,树荫将她整个笼罩起来。

“什么是特权阶级?”她问旁边的人。

那人也是个热心肠,或者是闲来无事,总之他为她用浅显的语言解释了演说的主要内容。兰妮卡似懂非懂的听着,努力理解那些复杂的词语。民主,共和,国际合作,国家利益。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法明顿离她有多遥远。

演讲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人群开始慢慢散去。兰妮卡掏出之前一直处于静音状态的手机,看着上面十多个未接来电沉思。

最终她还是重新打了回去。

“……爸爸?”

“兰妮?啊,你准备在安狄埃坦待到什么时候?”

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苍老而憔悴。兰妮卡厌恶的啧了一声,转身走到相对空旷的地方。

“我不会回来的。”她说。

“可你在大城市要怎么生活下去呢?在哪工作?住在哪?”

“这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的。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像你以前那样玩消失的。”

撂下电话,一阵莫名的烦躁浮现出来。脚边有一根断掉的钢管,兰妮卡粗暴的往上踹了一脚。

“……操他妈的。”

约瑟夫.贝宁,兰妮卡与法明顿的亲生父亲。兰妮卡和他的关系算不上太融洽——在她很小的时候,他就抛下怀有身孕的妻子,带着兰妮卡离开了赫特莫德,那时法明顿还没有出生。后来他再婚了,并又有了一个孩子。在被轻描淡写的告知这一切,以及自己的母亲在那之后没多久就郁郁而终的消息之后,兰妮卡就对自己的父亲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反感。她逃离了这个重组的家庭,独自前往安狄埃坦寻找法明顿。后来解放战争爆发,她听说法明顿参与了革命,于是去参了军,最终才在战场上与她相见。

她没有读过什么书,只是到处打打短工,现在借住在法明顿的房子里。兰妮卡总觉得自己欠她些什么,以前是,现在也是。因此她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把这些弥补回来。

路边有一个小小的报摊。说是报摊,倒不如说是堆满报纸的桌子更恰当。兰妮卡走到它跟前,问后面一脸慈祥的女人:

“这里有没有……那种,就是那种,呃,讲政治的报纸?”

“有啊。”女人说着在桌子上翻找起来。“《安狄埃坦周报》,十五个培分?。”

兰妮卡接过那叠厚厚的粗糙的纸,从口袋里摸出两个硬币递过去。她有些费劲的念着上面的字:

“这次事件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极好的提醒,它让参议长小姐的天真与——”

“傲慢?。”卖报纸的女人纠正她。

“……傲慢与偏执一览无余……”

兰妮卡感到有些尴尬,她贫瘠的词汇量在此刻完全暴露出来。尽管如此,她还是尽她所能的保持了礼貌和耐心。

“不好意思……请问这篇文章说的是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她问那个女人。

“嗯?”女人眯起她本就不大的眼睛凑近看了看。“这事最近闹的可大了,参议长和联邦那边签了个什么什么协议,说只要联邦和其他国家开战我们就得出兵。据说他们马上就要起诉她,哎呀——”

“是……这样啊。”兰妮卡慎重的点头。

当然,她不会知道这件事里的复杂利害关系,也不会知道《安狄埃坦周报》是由共和党人主办。但她明白法明顿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她完全帮不上忙的那种。

法明顿这边的情况说不上轻松,事实上,在她回到安狄埃坦后的第二天,她就被以审查的名义软禁在了国会大厦,并被禁止与任何民主党内成员接触。

当调查组成员走进法明顿的办公室的时候,她正蹲在她的椅子上吃压缩饼干。

“莱昂傅科小姐。”其中一个人敲了敲门板。

“好的,好的,我知道——我会跟着你们走的,嗯?我可不想被押着走。”法明顿挥挥手,从椅子上跳下来。虽然她这么说了,但最终还是由一个调查组成员扶着她的肩膀,半推着她离开了国会大厦。

共和国最高法院,这是少有的在竣工后连法明顿都未曾踏足过的地方。或许是因为这里一直是归肖恩在管,法明顿对这里的好感度并不高。

最高法院的内部空间大的出奇,后方是阶梯式的坐席,前部是吧台似的主席台,应该是留给审判长与检察官的。房间中央还有一个栏杆围成的圆形空间,她被几个调查组成员簇拥着走进去,他们中的一个人在栏杆上栓了挂锁,随后就在坐席上坐了下来。

这种被关押的状态让法明顿体会到了极大的不安全感。她回头看了看四周,身后的坐席上大多是她熟悉的面孔——克莱谛,维尔塔,萨拉萨尔,肖恩,特莱雅,两党的主要人物,国会议员,以及调查组的成员。肖恩时不时向她投来嘲讽的目光,让她的厌恶和烦躁达到了极点。

萨拉萨尔显得和法明顿一样不安,甚至比她更甚。他将笔记本上的纸撕下来,再片成一条条的,就这样把他周围的桌子堆的满满当当。这种癫狂持续了约有十几分钟,直到特莱雅和他说了几句话后,他才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

亚历山大.考克斯出现在主席台后。他一出现,原本有些喧闹的会场立即变得鸦雀无声。亚历山大用犀利的眼神扫视了在场的众人,尤其在法明顿脸上停留了很久。

“这是共和国建国以来的第一次听证会,”他说,“也是我们第一次审判一位这样的大人物。所以,各位,放轻松吧。”

坐席上传来稀稀落落的笑声。法明顿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亚历山大有些慵懒的半眯着眼睛,直到会场重新安静下来,他才用手边那本厚厚的法典用力的敲在桌子上:

“那么……让我们开始吧,各位。”

一个调查组成员宣读了冗长的证词,出示了相关的证物,随后就是漫长的讨论时间。出乎法明顿意料的是,路易莎第一个站起来发了言。

“你们为什么要浪费时间为这样一个卖国贼预备役辩解?”她大声的质问克莱蒂与她身边的一众民主党人,难道你们指望她会为共和国争取利益么?”

“那又怎样?如果没有她当年做出的贡献,现在兴许还没有共和国呢。”克莱蒂冷淡的回答。

“所以,你认为她的功劳能够抵消她的过错?”肖恩用嘲笑的语气反问道。

“她的过错!要我说,你们出示的证据根本证明不了什么。”维尔塔几乎是从座位上窜了起来。

法明顿背对着众人默默的听着。她与联邦的交易自然是上不了台面的,因此她无法为自己辩解,这让她更难受了。她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直到萨拉萨尔的声音传来:

“我……我不想说什么。我对这件事……不负任何责任,也不做……任何解释。”

空气短暂的凝滞了几秒。法明顿的手在抖,她感到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不得不低下头以免有人发现她的异常。她知道萨拉萨尔的性格,知道他三缄其口的信条,但当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她还是感受到了深深的失落。

你有什么可伤心的?她残存的理智在呼喊。人都是以保全自身为重的,你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他是你名义上的政敌,你又怎么能指望他会替你辩护?

萨拉萨尔垂着头,回避着一切眼神接触。肖恩早在几天前就替他撰写了一份完整的发言稿,以让他知晓在听证会上应该说些什么。他抬起头,看见被锁在那圈围栏中间的法明顿。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到她站在那,肩膀一耸一耸的。

她哭了吗?萨拉萨尔突然没有勇气再看着她了,只好将视线移开。

第一场听证会在紧张的氛围中结束。参会者们之间的矛盾达到了爆发的边缘,每个人都满腹牢骚。

法明顿愣愣的坐在她的办公桌后面。对她的软禁还没解除,但她得到了许可,可以回自己的房子里去,不过要全程受到调查组的监控。

微弱的敲门声再一次响起。萨拉萨尔怯生生的嗓音传进她的耳朵,触动她紧绷的神经。

“法明顿……”他以一种谦卑的姿态询问着她的意见,“抱歉,我……可以进来吗?”

“萨——法兰德斯!不,先等等……”法明顿几乎是扯着嗓子在叫喊。萨拉萨尔大概是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她很难保证自己能控制的住情绪。

“法明顿,拜托……我只是想看看你怎么样了……”萨拉萨尔央求着她。

法明顿没有回答,于是他推开门,放轻脚步走进来,在她身边蹲下。

“法明顿,法明顿……”他仰着头,冰冷的指尖与她相触。“你还好吗?”

“我……没事。我很好,一切都好。”法明顿扭过头去不看他。

萨拉萨尔小心翼翼的凑上来——法明顿这幅情绪上头的样子着实是让他有些害怕。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法明顿显然是不愿意再和他交流了,他只得作罢,从她的办公室退了出去。

法明顿望着萨拉萨尔离开的方向发愣。她不敢相信,他居然会那么急于和这件事撇清关系。毕竟他是共和党人嘛,她尝试这样说服自己。

她很快在一天里第二次站上了最高法院的被告席,第二次任凭参会者们就怎样处置她进行深入的讨论。当然,最终他们也没能达成共识,因此对她的最终判决的宣读被推迟了。

这场持久的审判虽然没有全程对外公开,但与事件相关的报道倒是随处可见。兰妮卡站在街边,听着卖报纸的小孩子大声念着报纸上的新闻:

“——特别调查组就参议院议长法明顿.莱昂傅科出卖国家利益一案在共和国最高法院召开听证会,参会者包括部分各党派主要成员,国会议员,内阁部长,以及调查组成员。其中,部分人员被指与此事有关——”

法明顿有些颓废的躺在她的办公椅上。调查组给她带来消息,允许她离开国会大厦的范围,但禁止她使用任何通讯工具。民主党人和一部分国会议员被严令禁止与她接触,在她被软禁的这段时间里,也只有特莱雅来看过她而已。

“法兰德斯,”她告诉法明顿,“他是想来找你的。但……”

“嗯,我知道。”法明顿点头。“你们那边怎么样?奥古塔斯大概已经在准备庆祝会了吧。”

“莱昂傅科小姐。”一旁的调查员厉声打断她。

“啧,别那么火大嘛。现在最该发飙的明明是我吧?”法明顿苦笑着转向特莱雅,“总而言之,让我先一个人静静。”

“——许多人对我党重要成员萨拉萨尔.法兰德斯提出质疑,认为他参与了莱昂傅科案,在这起事件中包庇了莱昂傅科的叛国行为。这完全是毫无根据的诽谤。事实上,从这起事件被立案调查以来,法兰德斯为调查组提供了大部分的证据,极大推进了案件的调查进程。我在此对那些妄想借此机会抹黑我们的民主党人与亲外分子提出警告,让共和党背锅是不切实际的。共和党最高委员会将尽其所能,维护党及党内成员的名誉与利益。”

这篇文章是匿名发表的。兰妮卡愣愣的听着那个中学生替她念着这篇报道,直到对方拽了拽她的衣袖:

“喂,女士——我可以走了吗?”

“哦……啊?”兰妮卡这才反应过来,从衣服兜里掏出五十培分的硬币递给他。“我……请问,这篇文章是什么意思?”

那个学生接过硬币揣进兜里。“这个?”他挑了挑眉,又将那篇文章扫了一遍。“总之就是说,法兰德斯提供了莱昂傅科案的证据,这说明他和这事没多大关系……大概,是这样吧。”

“法兰德斯……是谁?”

没有人回答兰妮卡。那个中学生已经消失在人流里,兰妮卡一动不动的站在街头,像是在思考问题。

“我给你带了点东西。”特莱雅说着,递给法明顿一份文件。那文件约莫有五厘米厚,法明顿扫了一眼封面,上面写着“实用烹饪诀窍”。

“这是……”她显然有些不解。

“给你解闷用的。”特莱雅解释道,“你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可以看看。”

“……好吧。”

“那好。我告辞了。”特莱雅如释重负的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房间。

调查组的人也跟着走了出去,在门外的走廊上徘徊,法明顿时不时能听见他们谈笑的声音。她百无聊赖的玩弄着特莱雅带来的书,却在中间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她从那叠文件中间掏出来了一台小型通讯仪。

这种通讯仪现在已经见得不多了,没有花里胡哨的功能,只有九个按钮与一根天线。只要输入对应设备的通讯码,它就可以实现和对方的设备通话。

特莱雅大概是动用了她在国会的权力,才躲过调查组将这玩意带进来。法明顿开始有些佩服她了。

她犹豫了许久,最终输入了兰妮卡的手机通讯码。

“接电话,兰妮卡,接电话,拜托……”她小声的祈祷着,在屋里转来转去。

好在兰妮卡并没有辜负她——当熟悉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时,法明顿惊喜的吸了一口气:

“喂……你是?”

“我是法明顿,听得见吗?”

兰妮卡听上去和她同样震惊,紧接着追问她:

“你是怎么……”

“嘘,不要声张——不要让别人知道我联系你了。”法明顿压低了声音,用难以违抗的命令语气说。

“你那里怎么样了?”

“一般般咯。你那边一切都还好吗?有没有人来找过你?”

“暂时还没有。”

“那就好……无论是谁来问,都不要告诉他们我和你的关系,明白吗?否则你可能会有麻烦的,我现在——”

“哦哦哦,亲爱的参议长莱昂傅科小姐——您在做什么呢?”

一个带着挑衅意味的男声传来,随后一切声音都被拉远了。兰妮卡被吓了一跳,她没敢说话,只是默默的听着。

法明顿隐秘的把那台通讯仪踢到了桌子底下,随后若无其事的站起身:

“奥古塔斯先生。”

肖恩缓缓的踱进屋子里,用余光扫过房间里的东西,最终又死死盯住了法明顿。

“怎么样,您喜欢住在自己办公室的感觉么?”他戏谑的问道。

“还凑合。”

“那就是说,您还挺喜欢这样?”

“我讨厌凑合。”

肖恩小幅度的挑了挑眉。“是吗?”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了,“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就直说了吧。法明顿.莱昂傅科,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肖恩的语气变得咄咄逼人起来。兰妮卡紧张的握紧了手里的手机,却一点声音也没敢发出来。

“什么叫什么目的?”法明顿回问道。她先前担忧的神色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平时那种不可一世的傲气。

“你一直在拖时间。”

“何以见得?”

“不然呢?你的支持者们自从调查开始以来一直在尝试混淆视听,用一些搞笑的手段,企图让对你的最终判决来的晚些。你不会真觉得这有用吧?”

“这就是无中生有了,奥古塔斯先生。”

肖恩冷笑了一声。“无中生有,”他重复道,“你是这么认为的?让我告诉你吧,我们掌握的证据很充分——而且你有动机,就是这样。”

“我?”法明顿突然笑了出来。“我又怎么啦?”

“你还笑得出来?怎么,你还在期待法兰德斯能替你说话啊?”肖恩似乎被她的态度刺激到了,声音瞬间提高了一个八度。“我们起诉你的证据就是他主动提供的,你居然还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什么?”法明顿的嗓音软了下来,电话另一头的兰妮卡几乎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所以说,真的是这么回事?法兰德斯,他给你们提供了那些证据?所有的?”

“把你那副受伤的样子收收吧,你亲爱的法兰德斯说出了一切,同时使自己逃脱了审判,这就是全部的事实。你可能会觉得不公平,觉得失望——但事实就是这样,莱昂傅科。”

“你们,”法明顿刻意拔高了音调,颇有做最后挣扎的意味,“你们把这些告诉我,不怕我录下来吗?”

肖恩没有马上回答。他上前两步,几乎把法明顿逼到了墙边,随后拍了拍她僵硬的肩膀。

“我知道你没有。”他说。

兰妮卡听见一声很响的声音,有人把门一把甩上了。随后是悉悉索索的响动,法明顿把通讯仪从地上拾起来。

“你都听见了?”法明顿问。

“嗯……”

“那——算了,无所谓。啊,让你听见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只是,不要告诉别人,好吗?”

“既然你这么说……好。我保证。”

法明顿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那就好。”她说。

兰妮卡盯着手机屏幕出神。萨拉萨尔.法兰德斯,她已经听到这个名字很多次了。

“你亲爱的法兰德斯说出了一切,并使自己逃脱了审判,这就是全部的事实。”

她想起在电话里听到的这句话。这位法兰德斯先生必然是做了什么,她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她可以猜到这一点。

“那个……你们说的……法兰德斯……”她试探着提问。

“……怎么了吗?”

“你认识他吗?”

“嗯,是啊?”

“他……做了什么事吗?”

“你问这个干吗?”

“你是不是不方便告诉我?”

“倒也……不是……哎呀,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呢?”

“是很重要的事吧?”

“兰妮卡!”法明顿尽可能克制的喊了一声,“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我已经够心烦的了,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提他了,让我专心把麻烦处理完,好吗?”她少见的歇斯底里起来,对着兰妮卡说了一通话。

“……好的。好的。”兰妮卡说。

法明顿把通讯断了,于是屋子里又重新恢复了寂静。法明顿抓狂的四下张望着,寻找着一种发泄情绪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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