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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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进客厅,他们两人就听见了孩童嬉笑的声音。
方曼仪和沈佩兰正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几杯半温的茶水,显然方才的谈话还未结束。
赵观安则坐在地毯上,专心致志地摆弄着一套拼装玩具,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赵观安抬起头,瞬间笑得像朵小花。
“云樵哥哥好!”她欢快地挥着小手。
她随后看向秦知悯,语气微微一顿,像是在强迫自己违心地完成某种任务:“知悯哥哥好。”
小嘴一瘪,内心忍不住嘀咕:
知悯哥哥冰冰冷冷的,不好不好。
叶云樵被她的反应逗笑,蹲下身,伸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脸:“观安好!”
他说着,顺从方曼仪的眼神示意,抱起赵观安,让她坐在自己臂弯里。
方曼仪笑着看了看女儿,又抬眼对叶云樵说道:“云樵,你上楼陪观安玩一会儿吧。她下午念叨你好几遍了。”
叶云樵听出方曼仪话里的别意,抱着观安,看了一眼秦知悯,点点头:“好。”
他展颜对怀里的小姑娘说道:“那我们去楼上,好不好?”
“好!”观安兴奋地点头,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两人上楼的脚步渐行渐远,方曼仪一直保持着温和的笑容,直到确认叶云樵和观安进了房间,她才缓缓收回视线,笑容随之隐去。
她轻声问道:“知悯,你告诉方姨,赵冕他们,是不是在做什么违法的事情?”
秦知悯立刻明白她的来意。
他垂下眸,抿了抿唇,没有开口。
方曼仪看着他的反应,却已经明白了什么:“知悯,你直说吧,我承受的住。”
秦知悯沉默了片刻,终于抬眼看向这位看顾自己长大的方姨:
“赵冕和杜荣,可能在做文物走私的事情。”
秦知悯说出口的那一刻,方曼仪心中的怀疑尘埃落定。
虽然早有准备,但她的手还是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沈佩兰连忙过来揽住她:“曼仪!”
她回过神,对沈佩兰笑笑,又转向秦知悯。深吸了一口气,声音略显沙哑:“你确定吗?”
不等秦知悯回答,她又抬手摆了摆:“算了,不用说了,我其实也猜得到,他就是这样的人。”
她的语调平静地近乎冷漠,目光里却透着一种疲惫和失落。
她轻声自嘲道:“最初我以为,他是个可以托付的人。我们是商业联姻没错,可当时……他对我很好。”
方曼仪顿了顿,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后来观安出生了,我想着,就算感情变淡了,日子也能相敬如宾地过下去。可是..……”她的声音突然止住,像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嘴角却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意,“可是人总有看不清的时候,尤其是对那些你以为可以信任的人。”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她自言自语般念出这几句。
那句诗轻飘飘地落下,在安静的客厅里砸开了一片回响。
年少时学这首诗,她怎么也理解不了诗中的女子,为什么会如此执着地不回头。
直到后来她在婚姻中反复妥协,甚至丢掉了自己原本的一部分时,她才惊觉,人在爱情和婚姻里,总是不自觉地去期待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但还好,她也有像诗中女子一样重新来过的勇气。
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里多了些坚毅:“你对杜荣他们的证据掌握了多少?”
秦知悯沉声答道:“他们以艺术品投资为幌子,成立了一家子公司,与海外拍卖行合作。具体的运作方式还在调查,不过已经发现一些关键线索。”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没有将更深的细节透露出来。
那些信息是通过他从叛变的下属嘴里逼问出来的,过于敏感,此刻他并不想让方曼仪知道。
方曼仪静静听着,眉间微微拧起,但很快松开。
她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尽快转移婚内财产,完成财产分割。观安那边……我也会让她慢慢有所准备,不让她受到太大的冲击。”
沈佩兰有些担忧地看向她:“曼仪,这种事你自己……”
“佩兰,”方曼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勉强笑了一下,“放心,我撑得住。这不是一两天的事,我心里早就有数了。”
她转头看向秦知悯:“知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接下来,你要做什么尽管去做,我会尽量配合,但观安的安全是我的底线。”
秦知悯颔首,沉声应道:“我明白。”
客厅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楼上传来赵观安清脆的笑声,与客厅里凝重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孩童的无忧无虑,载不动成年人的千般愁绪。
方曼仪听着楼上的动静,想起了叶云樵:
“你和云樵……”
话到一半,她顿住了,语气有些犹豫。
她知道自己不该过问秦家的家事,可她也清楚当初的冲喜不过是权宜之计。
但是她很喜欢叶云樵这个孩子,那个孩子明明该有更好的生活,却因为秦知悯的情况被迫卷入这场豪门婚姻。
如今秦知悯已恢复如常,她不想看着叶云樵继续困在这片豪门深潭中。
她想说,如果你不喜欢他,适当的时候,就让他离开吧。
但秦知悯说:
“方姨,我和阿樵准备搬出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