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懒得问他为什么在这,可能是种默契吧,我和他说明天中午我要坐高铁回杭州,余光里K在改票。
我俩收拾了一下,从医院转移到了酒店。小麻雀经常问我,我们这类人是不是真的和小网页上描述的一样,脑子里只有那档子事。
我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复,是也不是。比如之前确实很喜欢,现在确实很压抑,压得我看到K的一根头发都难受。
这世界上就没有一件让人顺心的事情吗?
我们定了双床房,K用热水烫了毛巾也不问我愿不愿意,帮我擦了露在外面的四肢。
热气过去确实舒服了很多,他买了半个西瓜,他真是个天才,吃下去我瞬间清爽了不少。
晚上的时候K出去买小笼包,听说是当地特色,我趁他不在赶忙回了我妈一个电话。
我妈很快听出我不对劲,我支支吾吾不敢说,转而问,“你怎么样?”
她说一切正常。
其实我不太清楚她是得了什么病,但总归是因为我。高中的时候我被污蔑是gay,成绩下滑,她为了挣钱又打了一份工,累得尿血。
现在大学,她总和我说胯骨很痛,但我没在意,直到前阵子她说站不起来了是骨折了。我不太理解这个区域是怎么骨折的,视频的时候她给我看,胯骨那里的皮肤因为肌肉萎缩变得薄薄一片,骨头像是要刺出皮肤。
我问她为什么,她说这很正常,老了都会这样,尤其是生过孩子的人,得很多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她倒是看得开。
我一直觉得生孩子并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我和我妈说:“这就像是一棵粗壮的树为了结果子掉了全部的叶子,变得光秃秃的,枝干也被压垮了,可这棵树还是很骄傲地展示给每个人说:看我的果子多么丰硕红润,是我结出的果子。”
在果子落地的那一刻开始,这棵树就平静地走向了死亡。
我妈说:“拽什么屁话,听不懂你们艺术家说话。”
我说:“就像蚂蚁森林有人偷你能量,还他妈用的是双击卡。”
我妈惊呼:“这真是一件很恶劣的事!”
“。”
她抚摸着胯骨周围那些纹理,在客厅的暖光下,那片皮肉有种神性的光辉,她语气很落寞:“我都练出腹肌了,你说这些妊辰纹怎么还没撑平…”
我那会儿没听出她的难过,只是下意识说:“妈,真好看,像美人鱼的鳞片……”
她突然笑得很开心。后来我才意识到,原来那会儿她在自卑。
可是真的很漂亮,我想不通那些纹理怎么会是银色,像在流动一样,神奇。
K回来了,看我在视频,没敢出声,我妈倒是耳朵尖,问我谁啊。
我开着外放,K整个人瞬间紧绷了,看得我想笑,他抿着嘴有些拘谨,我俩对视了一眼,他的眼神里有期待、害怕、不安、好复杂的情感。
但我没想那么多,我把镜头翻转了,K并不知道,我和他比了一个手势掩盖过去,他登时放松了不少。
我说:“妈,我朋友,我有点感冒懒得动,他给我买了点小笼包。”
“那还挺好,谢谢你啊照顾我儿子,小伙真不错。”
K以为看不到他,又比比画画,我便接过话茬:“他说不用谢,妈。”
“挺好,挺好,挺好…”我妈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然后说:“那你俩好好相处啊你别耍臭脾气,我去弄弄花,那仙人掌开花了我正研究延时摄影呢。”
“还挺潮,那我挂了,拜拜。”
“嗯。”
电话一挂,K松了一大口气,这么一弄,我俩之间的气氛倒是没那么尴尬了。K把小笼包放在床头,“吃吧。”
筷子也被他掰好了磨掉木刺递给我。我鼻子一酸,问:“是不是陈醋洒了。”
他用食指的一个指节弹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手背贴上来测了测温度,“退烧了。”
“哼,和我妈打一个电话退了,此女真乃神人也。”我用筷子插了个包子,汤从洞里涌出来,这碗小笼包突然看起来很邋遢,我咬了一口,问:“你要不要$&%…#”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