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内嘈杂缭乱,外面月色高升,别样清静。
江别把身形不稳的人扶进车后座,出租车行驶在宽阔平坦的路上。
婚宴酒店离他下榻的酒店不远,二十分钟后,司机停车,白望青没有清醒的迹象。
以前一瓶啤酒后就只会斜着走路,今天不知被灌了多少。但他喝了酒不吐也不闹,只是睡得很沉。
自上次医院见面已经过了十几天,没有合适的缘由联系,也怕令白望青伤心,最终只能通过虚拟电波问一问,要不要同路?被拒绝也没有多少意外。
特地来参加婚礼,只是私心想见见他而已。
幸好来了。
江别把人放到床上,脱掉外套,解开了领结与衬衫前两颗纽扣。
安睡着的人脸上泛着微微酒红,两眉间因为酒精不适起了条折痕。
给前台打了电话,请人帮忙准备蜂蜜水。蜂蜜水送来的时候他把人扶起来,附耳轻轻说道:“白望青,起来喝一点再睡。”
声音不大,白望青却一下就睁开眼,只是像从梦中惊醒,瞳孔蒙着层淋漓的光,不知能不能看清人。
江别望着他,把杯口往他唇边送:“喝一点。”
他似乎是茫然,试图理解话是什么意思,过了会后低头喝了两口,并没有继续睡,被放平后也只是睁着眼睛。
江别给他盖好被子,洗完澡回来之后见他还没有睡,问道:“哪里不舒服么?”
而白望青好像被什么控制住心神一样,目光直白地落在他身上,跟先前清醒时望着他的模样判若两人。
江别心头疑惑,坐到床沿,探手试了试他额头温度,不过热,又问他一遍:“不舒服?为什么不睡觉?”
突然间,毫无预兆的,白望青从床上撑起身,捧着他的脖颈把脸凑上来。他在一瞬全身僵硬,只有嘴唇是软的,既软又烫,很快,变作凶狠的啃咬。
咬完后白望青轻哼了声,皱着眉望他,看起来似乎十分生气。
然而生气的神情在他眼中一点一点软化成心疼,复又贴近他,在他唇边呼了几呼。伤口因为热气绵绵地刺痛着,而后被湿热的舌头轻轻扫过,隐约中闻见微弱的血腥味。
“不疼了吧?”主动咬人的人此刻显出了负疚之心,没得到他的回应,又凑上来重新舔了舔,负疚中多了些怀疑与不安,“有这么疼吗?”
江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神情让他有此误会,他不觉得疼,只是心口涨得厉害,被莫名的冲动驱使着,低声问道:“白望青,你知道我是谁?”
这似乎不是个需要思考的问题,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出口。
“你是江别。”
所有纷乱尘绪都扫去,只留下灿烂如星的微笑,是没办法阻挡的诱惑。
寂静之中,江别忽然攥住捧在自己颈间的手,把人按向自己,嘴唇上的伤口因为用力、撕扯着痛,也好像并不是痛,只是辗转多年飘忽不定的东西终于有了落脚处。
蜂蜜水的甜,酒的浓,胶着在灼热的鼻息之间,晕得人身心发烫。不久,白望青因为呼吸不畅而挣扎起来。
江别勉强止住自己,额头相抵,等呼吸稍微平顺之后抬眼,发现白望青闭着眼睛睡着了。
“……”
白望青从没有想过,历史真的可以如此惊人地相似。
宿醉醒来,身上发汗,头脑眩晕,然,梦境场景十分清晰。
他少年时做过最离谱的梦就是把江别给亲了,时间巨轮倾轧过去,他虽然没亲江别,但是为了出口恶气,把江别的嘴给咬了。
这跟亲又有什么区别呢?白望青捂额叹息。
更可怕的是,他梦里的江别根本就不是他认识的江别,手段丝毫不优雅从容。
都说梦境是人的心理映射,难道他其实有变态取向?他不会还对江别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吧?
白望青很快否定自己。
他不觉得自己是个长情的人,更何况还只是十几岁时不成熟的喜欢。
而且,他早已没有少年时候天真,明白同性恋并不是足够聪明就能理解的事,不接受就是不接受,不是就不是,也不能改。
还真是个心酸的命题呢。
他只是想了想就坐起身,然后才发现周围环境陌生,不是劳睿给他定的酒店房间。
脑中警铃大响,就像当年做梦之后发现自己从江别床上醒来一样,立刻朝床侧看。
太好了,没人。
转瞬就听到一声:“醒了?”
白望青觉得自己变成了被提线的木偶人,脸上已经露出僵硬的笑意,脑子里按部就班又生无可恋地思索着,昨天是谁接住他把他带去休息的来着?为什么这个声音这么像江别呢?
他缓缓转头,自然光被阻挡在窗帘外,顶灯调成了适合入睡的昏茫颜色,在身上柔柔地淋了一层暖光,白皙英俊的脸十分好看,唯独嘴唇不太和谐,薄粉色的下唇蔓延着一片深红的痕迹,仿佛伤口。
白望青突然面露惊恐,妈的千万不要!
江别穿着舒适的长袖与休闲裤,手里端着杯温开水,好像是要给他,动作却变得犹疑起来。
白望青此时无心分辨其他,牙齿打着颤,颤了好几下才勉强把话送出口:“你、你的嘴巴,不、不会是……”他真不敢吐出下一个字。
江别伸手碰了碰自己嘴唇,眼睫低垂,抬起时里头有点安抚的笑:“天气干燥,上火。”
白望青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么多年他的素质没有落下,人品还是值得信任的,他应该对自己多一点信心。
经历过最严峻的问题,自己不知何故出现在江别住的房间这件事好像已经没那么重要。
身上穿的是伴郎服的衬衫和西装裤,还好,虽然睡着不怎么舒服,但比被江别脱光要好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