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不懂。”
“举个例子——有一种成功率很高的截肢手术。把小腿截掉,再把脚踝以及脚掌单独拿出来,倒转方向装在断肢切口,充当新的膝盖,之后再安上假肢——之后的生活基本上可以和正常人无异。”斯特兰奇挥着手努力解释,“现在,把过去想象成坏死的小腿,而未来就是这个置换手术之后的结果。你瞧,就像烧伤后植皮,如果用别的材料,身体一定会产生排异反应,但原本就属于自己的身体组织就不一样了。”
“我们利用宇宙的力量穿梭时空,就是在为最后的手术做准备。”
“……看来这个手术迫在眉睫。”
“简直是火烧眉毛。”斯塔克煞有介事地摇晃着石头杯子,“这么说吧,原来的时间线里,这个世界已经彻底玩儿完了。相信我,像我这样的人说出’玩儿完了‘这个词时,那就是真的没救了。你现在看见的这个房间就是世界所剩下的最后一点遗物——除了截肢没有别的办法。”
“所有人都知道,回到过去改变时间是蠢得不能再蠢的主意——这只会在多元宇宙中创造各种数不清的分支,运气不好还会被时间管理局抓住……《回到未来》总看过吧?”斯特兰奇挥了挥手,似曾相识的金色火花构筑成一棵精致的树。
“我这样说可能有点诡辩的感觉,但是我们没有‘改变’时间,我们只是……切断原来的时间线,在这个基础上创造了一个新的可能性,把时间的片段打乱重组,但还是原来的宇宙。可能她看上去有点怪,但她能跑能跳,能继续存活下去,而不是死气沉沉地坐在轮椅上,然后腐坏毁灭……”
“以1450年、1716年、以及1789年为界,分段的时间被依次嫁接到世界末日之后——我这样说你能听懂吗?时间仍然没有分叉,线性前进,没有悖论。所以我们是过去,你是未来。有一些事情会重演,但结果不会相同了。”
“末日是什么样的?”赛拉静静地看着魔法构成的时间之树生长变换。
“首先是某个疯子公司造的病毒,然后病毒变异了,事情开始失去控制……最后,一些外星势力也掺和进来,事实证明外星人也会被感染——他们的结局比我们更惨。”
“是保护伞?”
“或许叫这个名字吧。在搞砸之前他们的项目简直是暴利,所以大部分生化公司和政府机构都参与其中。”斯塔克淡漠地抿了口酒,“末日是人类自己的烂摊子,我们只是负责擦屁股的。”他的语气完全把自己剔除出人类之外,但没人指出这一点。
“所以,你们是怎么做到的?”赛拉光是想象一下就能体会到这个工程有多不可思议——庞大的历史被截断重组,不同的时代被重新连接在一起,愈合为新的肢体,支撑起另一个可能性。要怎样调节才不至于让世界长成畸形的怪胎?
“你是怎么过来的,我们就是怎么做到的。”
“……基因。”
“没错,基因。圣殿骑士一直掌控着基因技术,这让我们能看见过去。而有了时间宝石,我们做的就更多了。基因回溯让我看见不同的可能性,稍微调整一下,就能得到最稳妥的答案。”
最伟大的史诗不是伊利亚特也不是摩诃婆罗多,而是流传至今,永不消亡的基因。每一个人都是漫长的历史,从文明之初延续到此刻……直到种族彻底灭绝。
“赛拉,我们并不是全知全能,我们只是……失败者。”斯特兰奇露出悲伤的微笑,“如果你想问关于你自己的事,很抱歉,我也不清楚。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要来与我们相聚,我也不知道你为何特殊——我只是照着该走的路走下去,而命运指引你加入我们。”
“……因为我是不存在的人。”赛拉张开手,窗外永恒不变的阳光温柔地抚摸掌心,房间里的一切,包括这缕光,都是来自过去的遗物。
“被改变的时间造就我,我只会在新的可能性里出生。你们根据基因所寻找的珍妮弗·肯威创造了我,我是这个家族中额外出现的成员。”
“……所以你可以出现在任何过去的时间段,因为你不属于过去——穿越时间对你来说是完全线性的,不会产生任何悖论。”斯塔克有些激动地飘起来,“赛拉……你逃过了蝴蝶效应!哪怕你现在去暗杀路易十四都没有任何问题,反正不会影响你之后的出生。”
赛拉的眼睛亮起来:“我可以去暗杀路易十四?”
“把整个凡尔赛宫杀光了都没关系!”
“谁也不准暗杀路易十四!”斯特兰奇气急败坏地打断两人。他“噌”一下站起来,红色的斗篷张牙舞爪地飞舞。
“……路易十四不重要。”沉默了许久的彼得·帕克轻声说道,“我觉得时间到了。”
“……”
“是的。”斯塔克突然抬高声音,话语中刻意加上了用力过猛的轻快,“是时候了——这瓶酒也是用来干正事的。”
赛拉用手肘撑着下巴:“什么正事?”
尽管大家都尽力表现得轻松一点,但房间里的气氛还是沉重起来。酒精制造的慵懒随性陡然被一扫而空。
“巴黎、佛罗伦萨、伦敦、纽约、萨尔瓦多、新加坡。所有的装置已经安装完毕,每一颗宝石都各尽其职。”
“我们真诚地邀请你,赛拉·肯威,来参加世界的重启仪式。”
斯塔克张开手臂,缓缓上升,窗外的阳光照亮他胸前的十字架——一点点红色,却是无法被忽视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