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你这不挺果断的吗?”
“什......”
“你刚才说话的语气,和你以为的自己不一样。”
淮尉说完这话就挂电话了,点开弹出的会议邀请,一个窗口在霎时间打开。
*
那么巧,一点都不巧,南半球里也有一个人戴着耳机,在房间里点开一个会议链接。
——万文宣。
项家和淮家有一个项目要进行合作,两个负责小组要商讨细节。
万文宣和淮尉只谈公事——前者向来公私分明,后者刚和弟弟聊完,对项家的二公子是有些别的态度,想以淮枝哥哥的身份去观察对方,不过又不想卷入他们俩人的感情纠葛里,公事公办。
不过淮尉那么拎得清,淮子懿却完全相反。
他就要蹚这浑水,就要胡作非为,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出来要做什么,只得是先发泄了情绪——被哥哥和那不要脸的赶出家门后,好不生气.....当然要生气了,在这寂寞无人应的街头拐进一间酒吧。
委屈,酒醉的小狗摇头。
与此同时淮枝似乎也是个功力不够的,只见他挂了电话后站在门边,似要出去,却又倾听外面动静。卯足了劲地捕捉到万文宣在说话,但听不清楚,中英文混杂的,应该是在工作。
这人不是开咖啡店的吗?
淮枝猜测着,疑惑又恼火。
觉得自己被骗了。
走出房间后,轻瞟一眼大门口,不知是想看到谁。
来过去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却又按不下去!
——他想要见谁,和谁说话?
淮枝想,自己肯定是不想关心淮子懿的。
可道德真是折磨人——他想到淮子懿是自己的亲人,千里迢迢过来,却被关在门外,就忍心不得。
不对,他是专门来找他的吗,别自作多情了,淮子懿这人广结好友,说不定是借着这次机会来拜访谁,要去哪玩。
别想了。
淮枝安抚好自己,转身回房,可才走几步,便无可奈何的又觉得口渴,来到厨房。
拿着水杯一动不动,手机不小心点进朋友圈,看到了淮子懿的动态。
——来找哥哥玩了,好开心,好久没见哥哥了,哥哥果然还是那么好!
附带一张站在他家门口的自拍照。
这没心没肺、自恋的淮子懿!
在外人看来,两人好像兄友弟恭。但淮枝手中的水杯却“啪”一声被摔在水池里——哥哥果然还是那么好?他哪里好了,把淮子懿挡在家门前就是好?
淮枝当真是个敏感多疑的人,活该他得妄想症,看着淮子懿那条朋友圈,心想对方居然还敢发站在他家门前的照片,这不明摆着事实是他进不了自己的家?
父亲会看到吗?
立刻惊慌,在厨房焦虑半小时,刷到有人给那造孽的评论——“别做梦了,进不去你哥家里是吧?”
一点没错。
看来这人对他家知根知底,淮子懿没少和外人说起自己啊?
他会怎么评价自己呢?淮枝真是在乎别人的看法,狭隘地猜测着,想到自己的病,写的那些无人问津的文章,还有项云声.......他从来不看自己写的东西。
心中起伏,眼神一移,看到水池里颠三倒四的杯子,想把杯子砸了用碎片去割手腕。
痛啊、叫啊,万事万物在他面前扭曲,揉杂,剑拔弩张。
无人得知他的癫狂和痛苦。
怎会有人知晓?
从小到大他都是被忽视的那个。
淮枝把手伸向水杯。
这时一声异响破开这个静悄悄无人声的夜晚——
万文宣的房间里忽然传来“砰”地一声,淮枝从失控中挣脱出来。
后退一步,跌撞着,要回房间,还是止步。
犹豫地再度看向大门口。
淮子懿今晚在哪住宿?
淮枝复看手机,想查附近的酒店是否有空房,在这时见到那条朋友圈底下淮子懿和朋友的留言。俩人吵得激烈,淮子懿厉色反驳这位斗胆道出真相的朋友,在这百忙中给自己发来消息。
“哥哥,我今晚在你旁边那个区的酒店里住下啦,明天想去打卡一个景点,哥哥和我一起!”
好会装腔作势,发来一个小狗哭泣的表情。
淮枝照例已读不回。
提步往房间走,却在这时耳边有个声音响起。
项云声出现在自己身边,说:“确定不回他消息吗?他一个人在国外,人生地不熟的。”
“不关我事,”淮枝啪一声把手机屏关了,停在万文宣房门前,轻声说,“你之前对我已读不回,是和我不回淮子懿一个原因吗,觉得他很烦,不想浪费时间去搭理他?既然如此,你又怎么有脸要求我去回复他,关你什么事了?”
没人的时候,原来他尖锐又刻薄。
项云声不说话。
应该说他想象里的项云声吃瘪了。
淮枝便笑一声,回房。
明天得去看病。
*
本来是这样打算的,无奈早上六点,天还没亮,外面就叮咚叮咚传来门铃声。
谁这么没礼貌?
除了淮子懿还有谁呀——
“哥哥,哥哥你醒了吗?我们一起去吃早餐呀!我都找好地点了。”
同人不同命,有人在外面兴高采烈,就有人在里面怨念滔天。
“这才几点,淮子懿是不是疯了。”
只见淮枝躺在床上,即便失眠一个晚上,还是会有起床气。
决定两耳不闻窗外事——怎么可能,淮子懿的嗓门大到隔壁街都能听到了。
百般无奈地起床去给他开门,但才拉开房门,就见走廊上的灯亮起来——有谁走出去了。
淮枝僵在原地。
想到昨夜和对方说的话,反手把门关上。
他还不想和对方见面。
淮子懿还在外面嚎。
让他自生自灭。
“哥哥!”
“我住的地方好差,根本睡不着,求哥哥收留....”
淮子懿可不知道哥哥的心思,一边卖着惨,一边心不在焉地拿出手机,要看昨晚和朋友的骂战到底谁赢了。
很快听到脚步声,瞟见面前的大门开了,喜形于色地抬头——
“哥哥,我.....”
“别吵了,才几点,你懂不懂分寸。”
——却是万文宣那死人。
“你又懂不懂分寸,不是和哥哥分手了吗,怎么还敢到我哥哥家来!”淮子懿一见到对方,火气就上来。
“我能住进来,自然是被允许的。”
万文宣也是个不肯吃亏的,顿了顿,见淮子懿火冒三丈了,便慢悠悠轻笑:“和你这进不了门的,不同。”
不同,为什么不同?
“你给我出来!”淮子懿不想知道,气急败坏。
“你适可而止,再吵下去,我会让保安上来。”
万文宣说完就要把门关上。
淮子懿一个迈步,试图用脚卡住门,半个身子横插进去,万文宣却左手一伸,力气很大,就把人给推出去,甩上门,打起电话来——
“喂,保安吗?”
言出必行,真是缺德。
这澳洲的房子隔音确实不好,隔着一扇门都能听清双方说的话。淮子懿怒火中烧,想他在外头风光得意,在家也被父亲宠着,偏偏就在万文宣——哥哥的男朋友.....呸,前男友这儿不被待见。
“你等着!我给哥哥打电话!”
放下狠话。
“那你快些,我等着你把他叫出来。”
四两拨千斤地反击回去。
万文宣心里记着昨夜和淮枝那没结果的对话,打发完淮子懿后身一转,瞧着空荡荡的走廊,紧闭的房门。
他在躲我,我要逼他出来,让他和我.....
和你干什么?
没个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