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信二传,曲尧行动迅速,殷宗主来不及见全局,在途中便听见几声哀嚎。
殷三柳在垂花门下徘徊,见宗主来临,立即迎上去带路:“宗主,请跟我来,天人和旁人都已移至前边寝院。”
二人一路快步,殷宗主细问:“是怎么回事?”
“北宗的蔡纤纤误认为小陶长老是伙房里的哑巴下人,连日作威,打断了小陶长老一只胳膊,恰巧天人今日看见了,当即发怒。蔡纤纤的师兄蔡生报信给了蔡潘,他们都在了。”
宗主脸色微变,叹气:“是疏忽小陶了,唉,眼下是如何状况?”
“事发突然,殷小礼已下山去接郎中来。现在刚过习练时辰,消息封不住,我就将两宗人都叫来了。”
与其等北宗人传成各式各样,是不如全来见证,殷三柳着实成长不少了。
宗主和蔼看向她,赞许道:“做得不错。”
众人集结在此,徒士们里三层外三层,拥挤在屋外。殷三柳跑两步上前,眼神示意,为宗主拓出一条道来。
屋内人也不少,好些兢兢战战的北宗徒士,事已临近尾声。
“断他一只手,你赔两只,如何?”
这是一句无需回答的话,因为并非征求同意,而是问其滋味。
金色的眼睛转向来人,又微笑道:“宗主既到,本神就不多参宗事了。”
曲尧扫了一眼几个发抖冒汗的北宗人,甩袖离去。
涕泪四流的弟子倒在地上打滚,两臂无法动弹,脸部扭曲,嚎啕状却无声。方才他吼叫声过高,蔡潘无奈之下封其喉,以至他现下臂膀断成无骨般的软体,痛彻到筋骨也叫不出声音。
蔡潘连连哈腰赔罪,面对痛苦不堪的二弟子的确心有不忍,但嘴里说着“天人仁正”、“多谢天人留他一命”、“有劳天人处置这孽障了”……追至门外才停。
陈建沉脸不语,识时务地退到一旁,跟在陶虞与殷宗主后面走至床边,关怀被忽视已久的小陶长老,他的手臂已经好了,灵活比划着“谢谢”。
看着此景的殷三柳,视线追随曲尧离去的背影,内心一片混乱,激愤、钦佩等交汇出无法言说的复杂情愫,心底似有火苗悄然生长。初夏时节,竟会这样倍感闷热。
“回来啦?”阅说放下手中把玩的果子,“事情怎么样?我和玉渊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凡间人与人的恩怨事,你肯定能解决好。”
曲尧心情是不错,回道:“还可以。”
玉渊摊掌向空空无墨的绢帛:“那位殷宗主没画,一收消息便撂笔了,不过倒说了想同去,那也就省得画地图了。”
夜深人静,短烛摇影。
曲尧与殷宗主对视良久,宗主眉眼带笑,一副罕见的慈祥模样。
“明日启程。”曲尧不欲多说,宗主当时向天祈愿了什么应是她自己最清楚。
“好。”宗主郑重点头。
要明日变今日,不过眼睛一睁一闭的功夫。
“不愧是曲尧,竟还治好了那小陶长老的手臂,”玉渊细问了当时情形,叹服道,“医术可与卿掌灵君较量。”
“此番也好罢,临行前震慑一下那什么北宗蔡氏人。”阅说靠在船缘,一只手搭进水中,乱打着水,“可我们此行……真有必要划船吗?水路虽近,但也需好几日。”
舱中宗主的声音飘出来:“是老身的不是,拖累你们了。”
玉渊推辞:“连日有顺风,要不了多久的,宗主不必自责,是我念山水了。”
阅说从怀中扒拉出一薄册子:“据我探查,这北宗在别国,镇妖宗三宗都不在一个国……哎,也好哇,若都在一国,山高皇帝远的,有这么一批冒头的厉害术士,迟早给灭了。”
玉渊也不在意阅说在人前却没个神仙样,只是挑眉:“你就查出这个?归顺皇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殷宗主,当年初建时没人招抚?”
宗主摇头,阅说“哼”了一声,翻了翻笔记:“这不是没说完嘛,北边现在民不聊生,我们到之前得乔装乔装。”
玉渊皱眉:“是有战乱?今早我见宽江上有大船,灰布盖着粮草兵器。”
“对,又遇上这种百姓倒霉的事了,笑的只有商贾和胜者。”阅说仰面躺下,在刺眼的阳光中尽量睁眼看向背后发光的神仙,“曲尧你放心,我们都有经验,可以帮忙,你紧张吗?有什么打算吗?”
曲尧摇头,依旧冷淡:“战乱都差不多,民生非首要,主在重振北宗,观望北宗状况后行动,若战乱牵扯北宗,也且先观望再说。”
“妖鬼你都杀多了,这等场面定奈何不了你。我买了点消息,水深火热之中有好几方势力,比较乱,我们可以先去附近看看再说。”
三宗皆建于依山近水的好地方,闲谈过后便回舱休憩,曲尧从船尾走至船头,两岸是山,水路还长。
此舟日下悠悠动波,夜里帆飞千里。
风寒水凉,天高地迥,几仙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