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贺明隽陪廖春花一起送贺灵玉去上学。
除了廖春花掏钱时有些不舍,和老师讨价还价,问她家大丫这学期报名晚、前段时间没来,能不能少交点钱之外,其余各环节都很顺利。
现在农村的学校都比较缺学生,插班生想入学也没什么麻烦的手续。
老师很无奈地告诉廖春花,学费都是县里的教育部门规定的,不能少,最后老师代表个人送了贺灵玉两支铅笔,还把廖春花夸了一通——
“像你这么开明、愿意送孙女来上学的奶奶可不多,你家孩子的大名也好听。”
这时廖春花的反应就看不出半分不乐意,她骄傲道:“那是,我家里也有读书人。”
接着她又收了有点得意的表情,诚恳地对老师说:“我们供个学生不容易,她这学期又比别的学生晚了这么些天来报道,老师你可要费点心,好好督促我家孩子上进。”
得到老师的保证后,廖春花才叮嘱贺灵玉:“大丫你在学校要认真听讲,以后就和村里其他人一起上下学。好了,赶紧去上课吧,别耽误了。”
贺明隽在旁边提醒:“在外面,要叫她的大名。”
“我就喊小名咋了?”廖春花凶了一句。
等老师带着贺灵玉往教室走,他们也转身准备离开时,廖春花又嘀咕道:“我这不是习惯了吗?还有你,取的啥名字?念起来太拗口了。”
贺明隽:“……”
刚才不是还夸呢吗?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反驳。
贺灵玉就读的小学,位于下石桥村和另一个名叫“小刘庄”的村子之间,距离他们上石桥村,抄近路的话,也就二十来分钟的路程。
这个近路,指的就是经过下石桥村。
不管是来还是回,贺明隽和廖春花都没有刻意绕路。
贺明隽没有那种躲着谁、避免偶遇会尴尬的觉悟。
而廖春花呢,也不会因自己的反悔心虚。
他们去学校时,就在下石桥村遇到过熟人。只是那时廖春花怕耽误时间,就说急着送大孙女去上学,没有多聊。
但返程时就不一样了。
廖春花和小刘庄的人都能聊几句。
贺明隽觉得,二十分钟的路程需要走上两小时的场景又要重演了。
他找借口,想要先走一步,被廖春花给驳回了。
廖春花:“你去捡柴?狗去山脚下溜达一圈都能叼根草回来,你……哼!过来,我还有话要问你。”
张望一圈,确认附近没人,她稍微压低了声音问:“你昨天去下石桥村,真的只是去找混子要钱的?没再遇见别的什么人?”
贺明隽:“没有?”
廖春花不死心地又问一句:“也没听到什么闲话?”
贺明隽:“也没有。”
他本来就是去要钱的,拿了钱就走,哪有那么多闲话可以听、可以聊呢?
廖春花撇嘴,嫌弃道:“你长那一对耳朵是摆设啊?”
她又说:“听说杨老大的闺女闹着要分家了,我估计啊,他们家还有得闹。还好咱们没和他们结亲,你以后离她们姐妹俩远点。”
贺明隽点头应下。
廖春花庆幸完,又有些感叹:“也不知她们母女俩要怎么活,真要分家,她们能分到地吗?”
她口中的“杨老大”就是杨一一的父亲。
杨父早逝,杨一一还有母亲就跟着二叔一家、祖父祖母生活。
按照剧情的描述,她们母女俩的处境和寄人篱下无异。
像廖春花等消息比较灵通又还算眼明心亮的人,都对那对母女有些同情。
但现在杨一一的身体里装的是后世穿来的灵魂,肯定会抓住这个时代的机遇,让自己过上好日子的。
廖春花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果不其然,他们快走到下石桥村时,就看到一个比较爱凑热闹的妇女同志着急忙慌地往回跑。
廖春花喊住对方问:“咋了?出啥事了?”
那人脚步不停地回道:“杨家在闹分家,听说要打起来了。”
廖春花一听,眼睛就亮了,连脚步都不自觉加快。
贺明隽劝她:“我们家不方便去凑热闹,万一有什么牵扯呢?再说,如果他们杨家人当众让你宽限还债的时间……”
“那不行!”一提到钱,廖春花就放弃了亲眼见证的想法。
“走,咱们绕路。”
廖春花的脚步不再悠闲,而是透着急切。
等回了家,她歇了一会儿,就提着针线篮子串门去了。
很显然,贺明隽拦住了她的人,没有拦住她那颗想要八卦的心。
这个贺明隽就不打算干涉了。
他之前只是不想和廖春花一起去看热闹给自己徒增麻烦。
在廖春花出门后不久,就有几个狐朋狗友来找贺明隽,挤眉弄眼地喊他去看热闹。
贺明隽直接说自己昨晚没休息好要补觉,然后就没再理会他们。
他们觉得他没意思、不给他们面子,骂骂咧咧地走了。
正在踩缝纫机的贺小溪把贺明隽的借口当了真,歉疚地说:“要不,我把你的床收拾一下,你还是回你那屋歇着?”
贺小草那屋的床,其实就是一个门板再加上一个木板并排架在摞起的砖头上。
因为家里默认贺小草还是要嫁出去的,就没有给她打新的床。
这张所谓的“床”只有八十厘米宽,长不足一米九,以前贺小草睡着都不算宽敞,更别提身高一米八多的贺明隽了。
也多亏贺明隽睡相不错,否则这比学生宿舍还差的条件,他只怕会摔下去。
他昨晚也确实没休息好,早起时还有点腰疼。
只是现在面对贺小溪的好意,贺明隽没有接受:“不用麻烦了。”
他看了眼贺小溪的进度,又劝了一句:“你不用这么着急。”
贺小溪愣了一下,笑着说:“这活儿又不累。”
“随便你。”贺明隽的语气和表情一样喜怒难辨。
贺小溪神色有些茫然,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有出声喊住他。
沉默地转过脑袋,抬手按住布料,贺小溪继续忙碌起来。
直到快中午时,廖春花带着一肚子八卦凯旋,其余人也从地里回来,贺小溪才从缝纫机钱起身。
她拿出几件叠放整齐的新衣服,说:“这是才做好的,你们抽空试试,合不合身,有没有要改的地方……”
她把哪件衣服是谁的,都逐个说清楚。
廖春花问:“还没开始给你幺弟做?”
贺小溪往贺明隽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说:“他还没量……”
“不需要给我做新外套了。”贺明隽这时走了出来,“只用棉布做两件里面穿的衬衣就行。”
他自己就报出了各项数据。
廖春花听了,很是意外:“你买了那么多布,自己不做新衣服?”
新衬衣穿在里面,外人又看不到。
贺明隽找了个理由:“暂时不用,万一过段时间又有新布料,或是更好的衣服卖了呢?”
廖春花又扬起了巴掌,骂道:“你想得美!谁给你掏钱买?”
这傻孩子,当着大家的面儿说什么大实话!
别人都是好不容易才有一件新衣服,他倒好,还挑三拣四的,让其余人听了怎么想?
其余人:说实话,他们已经接受这个现实并且习惯了。
现在她的宝贝幺儿吃肉他们能跟着喝汤的待遇,比之前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