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很暖,但还是觉得很冷。
长海头一次觉得,回答是带温度的,冷得人看不见希望。
希望与眼前人重合。
忽然,他动了。
正十忆回过头,抬手从床头拿了根烟,点燃,放进嘴里。
打火机放下的瞬间,长海轻声开口。
“给我一根。”
烟盒空了,正十忆起身下床走到长海面前。
蹲下身手刚搭上床边的抽屉,嘴里的烟被拿了下来。
手指一顿,目光抬起,那根烟在他的手中。
长海拿起烟放进嘴里,垂下眸子深深望进正十忆眼底。
视线对上,夹着烟吸了一口,压下身子,离他更近。
“还要吗?”
正十忆别开目光,拉开抽屉,拿了盒新的扔给长海。
“送你了。”
长海硬撑着弯起嘴角,深知他送的不是烟,是拒绝。
手中轻飘飘的烟盒,重的抬不起手来。
正十忆走到窗边,拉紧窗帘,透不进一丝光。
身后响起开门声,他的声音越来越远。
“结婚告诉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没等回应,紧握着门把关上门,一步出了房间,凉风全都扑了过来。
抽空的心脏被冷风填满,夹着烟的手压不住颤抖。
难以缓和的呼吸同凉气混杂。
心疼,原来不是形容词。
门板关着,屋子里格外空旷。
正十忆靠坐在门边,心脏被门外脚步牵连,直到听见愈远的脚步,才咽下嘴边的解释。
撑着站起身,脚边踢到椅子,抬手搬开才发现,他没拿走的烟。
正十忆给他的结果,他不认。
就这一瞬间,心脏被他牵住了,那根线不在自己手中。
转身一把打开房门,走廊两头空空荡荡。
几步出了旅馆,昏黄灯光铺满整条大街,道路两旁积雪堆积,目光里,却没有身影。
冷风在夜里席卷更甚,正十忆站在门口,缓缓扬起嘴角,轻呼出气。
拿起手机,拍下凌晨的北春。
暂时,告个别吧。
照片里,落下的雪在空中定格,一辆黑车被裹了一身银装。
看不见的车里,长海举起手机拍下照相的正十忆。
照片里,他在笑。
他的照片里,我也再笑。
尽管他看不见,我知道,就行了。
反复看了一眼,又一眼,直到手机关机,看着太阳又升了一轮。
清晨的北春,早在四点已经有人开始为了生计奔波。
早餐推车在寒冷的冬天,冒着热气。
长海在车里坐了一夜,见旅馆老板出来,把提前买好的早点递给了他。
老板道了谢带回早点,放下自己那份,拿着另一份敲响正十忆的门。
在椅子上坐了一宿的正十忆,起身时有些恍惚,打开门谢过老板,接下了早点。
一打开,塑料盒子里装的汤圆。
今天十五了,一晃都到元宵节了。
箱子都已经收拾好了,洗漱完出来,喝了口热乎乎的粥。
舀了个汤圆放进嘴里,黑芝麻馅冒了出来。
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一瞬,又舀了一个,还是同样的馅儿。
一整盒吃完全是黑芝麻馅的。
起身出门走到前台,看着老板正在吃早点,塑料盒里没剩几个,看颜色也能知道,俩人吃的不是一个馅儿。
老板看见正十忆,抬起头:“吃饱了?”
“嗯,是我朋友送的?”
答应好不露馅的老板,笑容定在脸上,眼睛频眨:“你咋知道的?”
正十忆笑笑:“他知道我爱吃什么馅儿。”
这一宿,很多事情已经想明白了,做不到那么坦然,索性顺着来吧。
回房间带上箱子,在前台退了房,老板收下房卡,亲自送正十忆出了门。
“保重。”
正十忆回过头朝老板挥手:“你也是,快回去吧,外面冷。”
拖着箱子走在街上,道路对个的车打着了火。
正十忆脚步征了一瞬,继续朝前走,发动机声缓慢响动在身后。
虽然没回头,心里也知道,车里坐着的人是谁。
那辆黑车他记得,那是头一次送老正回家的车。
风雪再一次降了下来,正十忆没打车,顶着风步步朝前走。
身后的车缓缓跟着。
火车站离旅馆很近,走了条通车的小路,多走了十五分钟。
进了火车站,手机忽然响了。
点开,是长海发来的消息。
“还会回来吗?”
正十忆看着消息,无奈笑了笑。
火车站的播报响起,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同第一次离开一样,手机关机了。
但这次提前充好电了,兴许是手机坏了?
正十忆随着人流坐上火车,重启几次还是打不开。
这下连老天都在帮他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