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坐在地上,手指深深嵌进泥土里,残缺的花瓣被压在泥土里,显出了几分破败。
薛瑶抬起头,朦胧的眼泪之间好像还能看到自己的师尊在自己面前,温和地对着他笑。
薛瑶扯了扯嘴角,眼神有些黯淡。
他没有告诉沈长阶的是,在梦境的最后。
他见到了一身黑衣已经魔化的自己,狰狞繁杂的魔纹在他的手背开出绮丽的花,妖邪而诡异。
而那肮脏的纹路好像就要顺着他的手,侵蚀上沈长阶白玉一般的脖颈上。
被他捏着脖子提在半空的师尊眼底的冷漠让他的心都在颤抖。
他们的身后浮尸遍野,血流千里,各峰上燃烧起冲天的火光,屋檐坍塌落下,场地的中央深黑色的旗帜迎着迸溅的火星和风高高扬起。
他的师尊脸色惨白,嘴角流下血迹,浑身都成了一个血人,对他咒怨道:“薛瑶……你必将不得好死……”
薛瑶被禁锢在这具强大的身体里,无助挣扎又歇斯底里地喊着。
不是的……那不是我……
放开我的师尊啊,你在干什么……不要……别这样……
然而“薛瑶”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反而笑得更张狂了,他手上一用力,像欣赏一场闹剧一样,看着沈长阶,如同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
他享受着这种凌驾于众生之上,拿捏所有人死生大权的感觉。
那种不会再有人踩在他头上对他任意践踏凌辱的感觉。
“薛瑶”喟叹了一声,说:“沈长阶,你可以去死了。”
不要!!!
天旋地转间,薛瑶一身冷汗地惊醒过来,他彷徨无措地扭头看向四周。
暖融的光穿透进来,是熟悉的明净的窗棂。
“师尊……”他怔怔地望着窗台上的那盆海棠,喃喃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海棠上冒出了一点新芽。
若有似无的柔软触感擦过脸颊,薛瑶不舒服地眨了眨眼睛,看向蹭自己的东西。
那是……纱帐?
云海鲛纱有灵,此刻感受到他彷徨的气息,正轻轻摆动着,温暖的云雾笼罩了晨光一样,轻轻擦过他的肩膀,拢过少年,带来安抚性的气息。
薛瑶鼻尖一动,准确地闻道了云海鲛纱身上淡淡的莲花香,跟师尊身上的如出一辙。
云海鲛纱长期待在主人的身边,不自觉地沾上了沈长阶的气味。
那不安的情绪终归还是被安抚了下来。
薛瑶虚虚拢着一把云海鲛纱,有点恹恹地问:“师尊去哪里了?”
不知道师尊的身体怎么样了。
云海鲛纱卷上他的手腕,轻轻带着他往一个方向扯了一下。
薛瑶顺着云海鲛纱的方向看去,发现枝叶那掩映的庭落一角,指向的是莲池的方向。
“师尊……又去莲池了啊……”薛瑶慢慢说着。
也不是第一次被师尊带去莲池,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莲池的作用是什么,就算沈长阶从来没有跟他明说些什么,他也不会真的对此一无所知。
“我知道了,谢谢你。”薛瑶摸了摸云海鲛纱,起身走出房间,走出院子,往那个望向走去。
他想去看看师尊。
——
长廊上,木质的地板因为夜的降临而有了些许凉意。
星星低垂下夜幕,在辽远的天际闪着微弱的光
沈长阶静静看了天际一会,直到被迎面而来的凉风触碰到脸颊,在莲池熏陶蒸腾的热气被风一点点吹散。
他才发现自己的衣摆上沾了许多花瓣,应该是在池边沾上的。
他若有所思地回过头,果不其然看到了自己身后一路散落下的花瓣,倒像是自己走出了一条浅浅的花路一般。
薛瑶在身后并没有跟上来。
沈长阶想,薛瑶大概是在,处理莲池的一地狼藉吧。
其实也不算是一片狼藉,回想起那池壁边层层铺开的各色繁花。
也挺好看的。
随着沈长阶出来的时候,系统就蹁跹着翅膀跟上。
001迷惑地落在了沈长阶的肩膀上,它刚刚可是眼睁睁看着宿主发间被簪上了一朵艳红的花。
“宿主你不生气吗?”001想着想着,直接就脱口而出问了出来。
沈长阶反而有些惊讶,回道:“不理解的时候确实会有些惊讶生气,但是后面也还好。”
毕竟他的阿瑶,可是个好孩子啊。
他一路漫步走在长廊上,走了几步就像是累了,懒懒倚靠在柱边,看着旁边的山水造景。
流水潺潺而下,新造的浅浅的一潭池水里面几条金鱼摆动着尾巴,见到有人来了,灵巧地靠近池边,像是想讨吃的。
沈长阶掰碎了今天剩下来的一些饼干,掰得细碎,捻磨在指间洒入潭水。
他站在长廊边上,不紧不慢地喂着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