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没有时间的概念,手腕上的金线又一圈圈地缠绕回来,他顺着金线抬起头,看到了一个千疮百孔的灵魂。
要不然为什么要千疮百孔来形容,淡得已经快要透明了,而且脸上还有着快要碎裂的纹路,狰狞无比。
面前阿廖莎的灵魂还是人形的模样,但是漂浮在半空紧紧闭着眼,脆弱得一触即碎。
沈长阶点了一下自己手上的线,被截断的金线一头幻化出了一只凤蝶,而后轻轻地落到了阿廖莎的一只眼睛上。
那正巧就是现实里人偶阿廖莎的那只暗金色眼睛的位置。
沈长阶端详了一会,觉得暂时也差不多了,再度沉入自己的意识,融入了这一片的黑暗中。
另一边,少年猛地颤动了一下嘴唇,惊惶地感觉到自己操控人偶的丝线居然被人砍断了。
沈长阶才一睁开眼,就是面前的少年一身杀气腾腾的样子,他捏了捏太阳穴,疲倦道:“你去看看她的灵魂,应该比之前的状态要好上不少了。”
“而且,你觉得用自己的寿命吊着她的灵魂,能真的吊多久?”沈长阶扯了下嘴角,微地有些嘲讽,站起身来,往楼上走去。
他知道这楼上有干净的可以休息的房间。
“剩下的,明天再说吧。”
在沈长阶没来之前,阿季就一直偏执地用自己的方法去吊着阿廖莎的灵魂,自然跟阿廖莎的灵魂也有些许感应。
这次只是一探,那种缓慢恢复的独属于灵魂的生气轻而易举地就感应到了,甚至反哺了他的禁术,短暂减轻了一部分禁术带来的影响。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阿廖莎的灵魂不是在不断衰弱,而是有了一点恢复的机会。
阿季踉跄地站起身来,袖口滑落的短刃在木质的地板上,刀刃朝下刮过地板的地方甚至被锋利的刀刃擦出一道明显的刀痕。
“你到底……”少年狼狈往前冲了几步,手指用力到发白地抓住楼梯的一个扶手,眼眶通红地盯着沈长阶消失的方向。
你到底……是谁……
凤蝶落在了房内的架子上,重合立起的幽蓝色翅膀点缀其上。
“宿主。”系统略带同情地看了一眼在楼梯下欲言又止的阿季,说。
“明明你都这么虚弱了,为什么还要额外动用凤蝶的力量去修补唤醒阿廖莎的灵魂?”系统不理解,难道要取的东西真的重要到非阿季不可吗?
忍着丹田里灵核的不稳,沈长阶解开自己的斗篷,将斗篷随手搭在旁边的架子上。
沈长阶品味了一下系统的这句话,说:“你觉得命运是可以被改变的吗?”
001愣了下,下意识回答道:“那当然,那不然要我们这些系统干什么?”他们就是为了稳定世界秩序,避免世界崩溃而存在的。
只要关键的剧情节点不会偏离就行。
沈长阶点了点头,倒了一杯已经凉到的茶,问:“人吸收灵力炼化灵力,提升修为,是这个世界不可逆转的规则对吗?”
系统莫名地扇了扇翅膀,应道:“肯定啊,那是自然的。”他的宿主怎么会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这不是已经是这个世界运行的底层逻辑了吗?
沈长阶了然,他接过系统的话,继续说:“那你觉得人死真的会复生吗?好的假设人死真的可以复生,例如借尸还魂或者夺舍。”
“那你觉得,灵魂上的消逝,真的是可以逆转的,可以被改变的吗?”
凤蝶原本慢悠悠闪动着的翅膀猛地一顿,系统愣愣道:“宿主你的意思就是说……”
沈长阶微微地一笑,并不多解释些什么,但是他想表达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他所做的,也不过只是杯水车薪而已,面对世界运行的规则,哪怕是他这个穿书者,又这么可能真的能逆转。
他可以暂缓阿廖莎灵魂的衰弱,甚至可以补充一部分灵魂上的力量,但是怎么可能真的留得住一个注定消散的灵魂?
阿季这么多年付出了惨重代价,也不过是比他挽留阿廖莎的时间要长上一些而已。
凤蝶闪动翅膀的弧度越来越小,直到看上去已经静止。
沈长阶才走到落满了灰尘的灯盏前,剪去了那烛芯。
房间直接就陷入了一片沉寂的黑暗中,楼下依稀可以穿来几声女人的笑声,但很快,什么声响都停了下来。
“我要睡了,你别扇翅膀,吵。”沈长阶看了一眼还立在架子上的蝴蝶,特地叮嘱了一句。
系统:……
有时候当个统子也挺无助的,扇个翅膀都会被自己宿主嫌弃。
001寻了个舒服的地方栖息下来,那里正好是可以有隐约的光亮,从被封死的窗透进来的地方,凤蝶汲取着月光,幽蓝色的微光在月光下闪动。
果然还是不习惯当蝴蝶的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