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青色的云浮在天间,朦胧之时有颗星迟迟舍不得离开,忽闪着悬挂在云间,月牙隐去身影,云朵漂浮不定遮掩着天空,而后一束光辉乍现云彩分散,灰青渐白透出如倒水般的清蓝。
萧数几乎没有睡着,五点就在下面喝水然后洗漱出去转圈子。今天他一身运动装,刘海有些长了,他戴了个发带给那张脸衬出不少精气神。眼尾稍长而深些许张扬的眸子清清的,运动过后也像倒过水一样干净。
转了三圈圈跑了两圈后回去,刚开门就撞上下楼要喝水的梁桁,梁桁看都没看下楼去到内厅倒水。萧数去洗了把脸,突然想起那大水杯里的水是冰水,出来准备上楼却瞥到蹙眉的梁桁,抬上台阶上的脚收回进厨房拿来刚热好热水的茶壶去到内厅把它放桌子上,接着又把装冰水的大水杯拎走了。
梁桁有点肚子疼想喝热水,但是倒了半杯喝了一口是冰的,冰的他差点没吐出来。萧数过来又很快走了,梁桁偏头看那个茶壶,然后拿起倒了点水,喝一口,温的。
梁桁看着茶壶飘着的热气,喝了半杯又倒了点水,热的,喝下去身体瞬时暖了起来,很舒服。
萧数拿着水杯去到另一间空房,把自己的东西也都转移到那间房了,最后走的时候静了一会儿,转身从兜里掏出个小夜灯,把它插到了梁桁床头上的插板上。
然后回屋了。
梁桁上来只看到隔壁房关门的一幕,回房发现少了很多东西,突然就有些难受,坐到窗边对着窗户,余光中瞥到一个什么东西,偏头看是一个花朵形状的夜灯。他站起把窗帘拉上,开开夜灯的开关,夜灯亮起透射出暖色气息的光,映在梁桁的眸中如蜡烛一般温暖。在他床的周遭营造出一种柔和而舒适的氛围。
梁桁看着脑海中浮现出一直陪伴在他儿时夜晚的那个小夜灯,它发冷光偏深蓝,总给他一股清冷感,有时候明明不冷透过这束光他反而觉得冷。
萧数说的那些话就是想把自己往外推,梁桁感觉他是中立者,但明明没错却一句都不愿意跟他说。不是说遇到自己很开心吗?结果就这么对朋友?
梁桁看着小夜灯,M的翻脸就翻脸,那又为什么搞这出?
这算什么?很有意思?
他低骂了句:“傻逼…”
今天就待在乐器行,吃过早餐后四个人开始一对一教学,黎攸觉乐的自在。
北晏说:“就学这首歌的调子,非常简单。”
北晏示范了一下,先教了前段的曲调,萧数看了两遍然后走过去试键。北晏看着那个范儿以及那双修长有型、骨结分明的手顿时特别满意,他个人这么多年过来养成了个不怎么好的习惯,看人的第一眼就先看那双手,后天养成的手控。
除了他自己,队里黎攸觉的手也非常养眼,此外两位女生的手也很分明有型。
北晏说:“学过钢琴?”
萧数摇头,说:“没学,弹过两回。”
那还是小时候萧语学钢琴时弹的,他自己学还不行非得拉着自己一起,他学会了就要教萧数,口口声声的:阿数最聪明了让阿数试试。
萧语特别了解他,直接拿捏他,只要这么一哄,他就屁颠屁颠的干什么都特乐意。
北晏说:“键盘负责主旋律,要比其他几个负责的多。相信你哈,加油。”
梁桁之前摸过几回吉他,对他来说上手倒是容易,就是完整的弹下一段挺困难的。
方暮曳说:“千万别紧张,越紧张越容易进错。一定要自然,不然弹出的声音不好听。咱就负责和弦,不需要太大的压力。”
梁桁点头说:“是不是需要调下弦。”
方暮曳说:“不用,我调好的。来,先试一下,左手按弦,右手拨弦。”
梁桁看着谱子,吸了口气试了一次,方暮曳点头,说:“很好,就有一个问题,你大拇指不要缩进去,要伸出其他三指的位置。如果缩在里面的话,在一开始是没多大影响,但是以后要进行大拇指的SLAP技巧就彻底歇菜了。”
梁桁改正,第一小节学的很顺利。
方暮曳说:“加油,就是个适应的过程,你熟悉它了,后面就好很多。”
罗倦遥在严格监督罗屿琛的同时也在帮忙纠正他的声调也教给他技巧,比较麻烦的是罗屿琛正处于变声期。不像萧数和邱迟鹊,他俩一个变的早一个期限短。萧数12岁就开始变声,如今已经过了变声期,而邱迟鹊跟他一样是14岁开始进入变声期的,现在邱迟鹊已经过了,他却还没过。
罗倦遥说:“快过了吧,今年不刚满十六么,变一年多了。小桃花不才变半年吗。”
罗屿琛叹气,他也很费解。
一上午大家都学的很顺利,两小节很快完事,除了邱迟鹊。
关霁绵说:“贝斯主要负责低音,这首歌用贝斯的地方很少,少归少但还是有,你得弹成个样子,软绵绵的算怎么个事!?”
邱迟鹊头大,叹口气说:“贝斯好难啊。”
关霁绵说:“那你怎么没选键盘?”
邱迟鹊说:“当然是因为玩贝斯很酷啊!!”
关霁绵抽抽嘴角说:“哎对,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贝斯的弦张力很大,所以拨弦的力量要比吉他大得多,你得勤练,磨出手感就好了。”
邱迟鹊望天,眼里无光。
罗倦遥从饭馆买来了菜还有面,自己又炒了菜焖了米。梁桁不想嗦面了,盛了一碗米,萧数开始嗦面。
罗倦遥说:“下午你们两两一起再把歌合一遍,别给忘了。”
梁桁吃着菜,说:“那我跟罗屿琛合吧。”
邱迟鹊和罗屿琛对视一眼:果然有事!
罗倦遥抬头看一眼,黎攸觉看向萧数,而他在平静的嗦面中。
梁桁疑惑,说:“怎么了?”对罗屿琛说:“你不方便?”
罗屿琛笑了笑说:“没有,那就咱俩一起。”
邱迟鹊盯着梁桁,心想:那就行,梁桁也有三分钟热度。
梁桁看邱迟鹊说:“怎么,你想跟我一起?”
邱迟鹊连忙扒米吃,咽下去后说:“对啊,但你又不跟我。”
梁桁说:“人家是主唱,我能跟着学习一下。未来大明星啊,我得好好珍惜现在的机会。”
他又补了一句:“关键他声音太好听了。”
邱迟鹊对萧数一脸:看,你又失宠了吧!
萧数心咯噔了一下,放下筷子抽了张纸。
罗倦遥却说:“你跟萧数有合唱,私下多练练默契啊。”
梁桁吃完饭刚要说话,萧数的手机响了打断了聊天,萧数拿起看了一眼:檀伊凡,看都不看给挂了,然后又很快的打了过来。
萧数拿起手机去到一边,说:“说。”
对方说了还没两句话,萧数就给挂了,然后给他发了消息。
萧数看罗倦遥,说:“姐,我有点事,十分钟就回。”
邱迟鹊看他背影,叹口气说:“他是不是谈恋爱了?今天这么帅。”
罗倦遥说:“小数是不是有心事啊?”
罗屿琛摇摇头说:“他哪天没心事。”
罗屿琛作为萧数完整意义上的发小,从一丁点开始就待一块然后直到现在,中间也没分开过,他见过萧数最开始的模样,事到如今他也很无奈,替他心疼。
梁桁说:“他除了你们是不是还有其他朋友?”
邱迟鹊说:“他只有我们两个朋友。从小到大别人都以为他被人孤立,但其实是他孤立所有人。”
邱迟鹊是八岁那年认识的他们,那时候他还是个小胖子。
梁桁喝了口水,微信提示音响了响,是南诩闲给他发的消息。他回了一句,说:“南诩闲找我,你们去不去?”
昨天加上了她的微信,为了以后练拳方便。
邱迟鹊说:“还是游谧那事儿?那走,为了我半年的炸鸡!!”
萧数出去后往里走,走到十字路口看到檀伊凡朝他招手,他走过去说:“檀伊凡,我再说最后一次,你的事与我无关。”
檀伊凡却跑题,看着他说:“数哥,今天真TM帅。”
萧数放冷了眼神,他笑了笑说:“说正事。没事我真不找你,我昨天不是揍了荆冬泱吗,今儿他带人又找上来了,找来我又不怕,主要那人说他是‘老鹰’,我这才联系你的。”
萧数皱缩了眸子,很快又恢复正常,看着他说:“你为什么不当老鹰?”
檀伊凡说:“我又不当大哥,我大哥是你,再说跟恶鬼混多酷啊。”
萧数不愿意跟他扯,掏出手机给南诩闲发了消息。然后又说:“他跟你约时间了?”
檀伊凡说:“下午四点。”
萧数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两点了,还有两个小时。
他说:“在哪?”
檀伊凡说:“昨天那条巷子。”
萧数蹙眉,给罗倦遥发了消息,然后抬眸说:“走。”
梁桁和邱迟鹊罗屿琛去到了奶茶店门口,与她们回合,梁桁说:“接着去堵?”
南诩闲说:“目前也没有第二选择。”
梁桁说:“那走吧。”
梁桁记着路,中途往汽车维修那儿拐,南诩闲说:“她不在。那女的叫范蒹,是昨天那男的舔狗,跟游谧一个学校。今天那男的有事,她又跑去跟着了。”
梁桁说:“你知道他去哪了?”
南诩闲说:“我带路。”
那群人跟着檀伊凡再次走到那地方,萧数在一旁看了看周遭的街道。这处还挺安静,住的人也少。
檀伊凡笑着说:“哥,我知道你不想露面,所以你就在里边等我们就行。就那几个还不够攒二十分钟的呢,虚的要死。”
其实檀伊凡比萧数大,他16了。
乐倾休17,也比他大。
但他们喊哥不看年龄,只看拳头的硬度,有的见谁喊谁哥。
萧数没说话,往里走,没多久就听到外面的声音了。
荆冬泱带着人来了,檀伊凡恭候多时。
檀伊凡不屑道:“带人来就是为了告诉哥几个你TM是真虚的要死么?”
一群人哄笑着。
荆冬泱面红耳赤,对旁边的大高个说:“鹰哥,就是他们几个欺负的宁旆!”
鹰哥点点头,说:“檀老狗,给你老鹰你不当,跑来欺负我的小鸡,首先你有那个权利吗?不把我当人!?”
檀伊凡笑了笑说:“我怎么记得我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呢,什么时候他就成你的人了,他是你做的傀儡?噢~原来你好这口呢。”
鹰哥咬牙道:“是你先犯的贱,别怪我下手狠!!上!”
檀伊凡撸袖子,说:“老子混这么久了,还能怕的了你!?”
他们扭打在一团,檀伊凡一点不让他。
梁桁到的时候就是正殴打激烈的时候,他莫名幸灾乐祸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邱迟鹊说:“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争的什么?”
梁桁说:“我管呢,反正对我们有利。”
他们跑过去,鹰哥那拨人全被打趴下了,除檀伊凡外的都受了伤。
但女生没有。
鹰哥说:“我说呢,原…原来你这狗逼…私通…顾槿那娘们!真TM…啊!”
檀伊凡过去狠狠的踩了一脚,说:“老子这些人全是他们自愿贴过来的,跟那些只会动拳头的不是一个道理!呵呵,可惜你搞拳头也搞不过我啊。”
“荣暄——”
一男人朝这边喊,然后跑了过来。
叫荣暄的那个是鹰哥那边的人,他早就想脱离他们了,但一直没机会。
荣暄站起来,看着走过来的男人,说:“舅舅?!你怎么过来了。”
男人看着他们,气急败坏道:“我TM的找你啊!原来你跟这打架呢!?什么时候学会的打架?!”
鹰哥几个见状跑了,檀伊凡他们也想走。
梁桁和荣暄异口同声道:“等等!”
檀伊凡看过去,吸了口气不由自主的靠近,笑了笑说:“这位兄弟,有何贵干?”
心想:真TM的好看啊!走大运了。
梁桁看向范蒹,她害怕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那个项链…已经被夺走了!反正我没了你也别想找到!”
梁桁差点没气晕过去,荣暄说:“凡哥,我…我能跟着你吗?我早就想脱离他们了,我…我真的不想继续待下去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他突然崩溃,蹲下大哭,所有人都懵逼了。
游谧看清那个男人的脸,原本抓着南诩闲胳膊的手猛地一用力,喊:“是你!!”
梁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说:“他欺负过你?”
男人也看过去,游谧往前走了几步,不可思议道:“你是…你就是…愿愿?”
男人听到这个称呼瞬间愣住,原本手里提着的超市袋子瞬间掉落物在地,里面的东西全部掉落出来,一袋糖炒栗子洒出不少。
他轻声说:“你…你是…谁?”
游谧说:“我的姑姑叫虞淅若。”
他的眼睛猛地皱缩,突然像是喘不过来气,艰难道:“她…她原来…在嶂苔?”
他也走过去说:“能不能带我见见她?我找了好久…我怎么找也找不到她…我叫林愿,你的…姑姑认识我。”
萧数闻声出来,梁桁蹙眉,只是看着檀伊凡过去跟萧数说了两句,荣暄站了起来。檀伊凡走之前没忍住跟梁桁要微信,但梁桁没给,说:“你…你们很熟?”
檀伊凡看了眼萧数,说:“啊,我们不熟。”
然后就带着那些人和荣暄走了。
游谧想了想,答应带他去。梁桁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萧数叫住南诩闲,把项链给了她。
南诩闲微怔,说:“你……”
萧数说:“什么都没有。”
依旧是那句话:“跟我没关系。”
南诩闲笑了笑,拿好项链,叹口气说:“可是…自欺欺人真的好吗?”
萧数不知道自欺欺人到底好不好,他只知道梁桁彻底不搭理他了,自作自受,是他活该。
这感觉让他很不好。
一片荒芜终是迎来耀眼的光,这光让他睁开了眼看清远方,隔了多年却依旧没变,他停留在原地,原地一览无余,荒芜满地。
原本就矛盾的他此刻却有些不知所措,那感觉不知是光挪了方向还是他自己终于动了脚步却依旧没勇气上前反而后退,总之光在他能看的见的地方逐渐远离。
他们回到奶茶店,游谧说:“姑姑在这儿开了奶茶店。”
林愿愣愣的看着奶茶店,他那神态像是没了呼吸。
正好这时候池徽出来浇花,然后朝这边看,看向林愿,嘴角收回,喷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梁桁下一秒就看见池徽气势冲冲的过来把林愿打倒在地。
他说:“你怎么敢的?!你TM的怎么还敢找过来——”
他们都懵了,池徽恶狠狠的看着他,说:“变态就滚回变态的领域!别来打扰我们正常人的生活!!”
林愿发着抖,说:“我要再见她一面,我跟她…道歉……”
池徽又打了一下,说:“事到如今你一句道歉就想翻篇还是求博得原谅?你还想再利用一次她的感情!?林愿,你到底算什么男人!”
林愿埋头不吭声,池徽像是被气急了,冷笑一声说:“也是,一个能跟男人厮混在一张床上的男人早已经不算什么男人了。”
“滚,这里没人欢迎你,别来恶心我们。”
所有人定在原地,呆若木鸡。
梁桁有些发抖,南诩闲攥紧拳头。
林愿站起来,承受他所有的辱骂,说:“我来不是为了什么,池徽,我当然也不会求你能理解,我承认,我的确利用过她,但我从来都没有想伤害过小若。我……”
池徽又锤过去一拳,吼道:“是你从来都没有看清我们,林愿,我不是老封建,不是什么都不懂。你知道你自己有多恶心吗?你恶心是因为你把一个无辜的女孩儿给卷了进去!你敢说自己敢做敢当吗?你扪心自问在你心里那点事算什么?你能扛的住所有压力和目光吗?你能堂堂正正的站在阳光下吗!!?”
林愿看着他,他居高临下的直视着他,说:“你这自欺欺人的把戏什么时候才能玩完?你以为所有人都是活在你的梦里供你驱使吗!?真的要我一一说出来你才肯放弃?你,是不是想让若若当同妻?你想……”
“别说了——”
林愿抖的不成样子,语气甚至接近恳求,说:“别说了…别说了…我真的……”
池徽说:“这算什么?你究竟把她当什么了?!她那么喜欢你,一喜欢就喜欢了十年,好像你就是上天给她的礼物,全世界只有你对她来说是惊喜……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她!?她做错什么了?”
林愿摇头说:“她什么也没做错…是我…都是我…”
“愿愿!”
一声干净无邪的声音传来。
虞淅若握着盲杖,走过来。
林愿怔怔的看着她,说:“怎么…怎么回事…小若…你的眼睛…你…”
池徽挡住他,对虞淅若说:“若若,没什么事,咱们回去吧。”
梁桁又看到林愿迅速的站起来,拽住池徽说:“原来你一直都以这种方式在她身边,你又能好到哪去!?骗了她多久了?有本事就向她坦白!一个从未拥有姓名的人凭什么插手我们之间的事。”
邱迟鹊说:“这…这很难评。”
南诩闲过去狠狠给了林愿一拳,咬牙道:“说了让你滚,装聋?”
她的那股排斥性再度丛生。
林愿看向虞淅若,虞淅若一脸平静,半晌,她说:“池徽,我们结婚好不好?”
游谧的眼泪突然流了下来。
几个人看着他们。
池徽哑然道:“虞淅若,你说什么?”
空气中拂过一阵微风,它带着女人轻柔干净的声音:
“我说,我想让池徽做我的新郎。”
一并飞向九霄云外。
池徽的眼眶堆满了泪水,它无声的落了下来,带着惊喜、开心、错愕、不可思议以及那个渴望。在一个风和日丽、草长莺飞、鲜花遍野的四月天,他埋下了一颗种子,终于在七年以后开出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