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黑水间,林海雪原,散着漫天雾。傍晚点起的盏盏冰灯,拢着晶莹的光。梁桁着实不喜欢北矫,哪怕除去儿时的回忆,他也不喜欢这里。
自打对这片土地有了感知后更不喜欢。
北矫的寒风刺骨,风携着土,土里含盐。
冬天温度比芜州还要低七八度,大雪、铁锈、野冰原,依旧那么熟悉,依旧那么令人窒息。高耸烟的囱扎在污浊的空气里,梁桁一直认为北矫就是钢废筋铁的沼泽。
到站已经是下午,可他一秒都不想待,倏忽之间好像又回去了,又变回那把戾气丛生的‘匕首’,在开花和生长之时选择迸裂。
北矫的天,白的灿烈,弧形一般仿佛伸伸手就能碰到,又如同无形的玻璃罩把他关在里面,只要踏入便是撞破头也出不去。太阳悠悠的移过山头,半边山麓被埋在巨大的蓝影子里,在此乔装的冬季,骤降赤|裸|的天气。
梁友川开车来接他们,梁桁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爸好像比之前苍老了许多。梁友川个子蛮高,长相属于浓颜系,挺洋气的应该不显老才对。梁桁不禁仔细看了两眼,发现不是模样变了,而是气由心生。
“饿不饿?先去吃饭?”
梁友川的声音一直都是比较低沉的,现在听起来还带着哑。
秦微看梁桁,梁桁接收到目光后,说:“不饿。”
又补了句:“先回去吧。”
他没有用“家”这个字,因为已经不是家了,明天之后他的家便彻底分裂了。
小城西的玉兰不见了踪影,梁桁还奇怪,在外面站了半分钟,直到秦微喊他才回神。屋里翻了新,梁友川把他的行李拎上来,放回了他的房间。
知道梁桁爱干净,说:“屋里都打扫过了,你先去睡会儿?”
梁桁看他,感觉他今天心情不错。
“我不困。”
秦微今晚不住这儿,安顿好梁桁就要走,梁桁倏地说:“你俩明天去民政局?”
秦微闻言看向梁友川,梁友川看向梁桁,梁桁说:“我今年要十八了。”
梁桁的手指滑着玻璃杯,笑了笑:“既然忍了这么多年,怎么就不能再忍几个月?”
怎么就不能等到他十八了再分开?
“你们都需要自由,因为我是孩子,所以总剥夺我的。”
看向秦微,说:“趁你俩还是合法夫妻,正式的跟你俩坦白件事儿,我谈恋爱了。”
秦微倏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什么时候?和谁?!”
长在北矫,梁桁已被养成了某种恶劣性。
颇有兴致的看着她的反应,说:“一个同性。”
秦微倏地喘不上来气,错愕的看着梁桁。
梁友川属实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
梁桁认真道:“你们是我的父母,不接受我也能理解,但我是认真的。”
秦微红着眼眶,说:“你在报复我是吗?”
梁桁笑了,心如刀割,说:“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我报复你?”
“就算是报复,那不也应该的吗。”
眼神浑暗不明,静静的剖白:“你们知道…我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吗?”
“在我九岁那年,就遇到过那群人……”
残余的情感,是腐烂的羔羊。胸口的黑暗永远遮蔽着天空,灰烬中的花朵又怎会盛放于阳光之下。
秦微抖动着身子,汹汹的质疑逐渐垂下去,徒留在空气中的,是不堪,是忏悔。空气却像是窒息了一般,静谧的异常,仿佛此刻世界在聆听少年的伤。
“那个时候你们在哪里?”
“我伸过手,是你们自己拍开的…”
“以前我很痛苦很无助…但现在我想通了,我也遇见了那个让我真心喜欢的人。”
“无论你们接不接受,从明天开始,我,与你们无关了。”
秦微说不出话,咬牙道:“桁桁,过去的确是我们疏忽了你的感受…但这么些年只有你最痛苦吗!?你要理解要理解,你们所有人都在要理解!我呢?!你们有人看到过我吗?我容忍的还不够多吗?!到现在还要逼我吗!?”
这句话直击梁桁的心脏。
“我什么时候再向你伸手要过一样东西——”
梁桁站了起来,他第一次用这么冲的语气跟秦微说话。
“我四年级的时候向你要过一辆小汽车,你哄骗我说等我期末考了第一会奖励给我的,可是呢!?家里每天都有争吵都有矛盾,我拿了第一却没有得到我说什么了吗!?反而是你总拿我充出气包!我说什么了吗!?”
“这确实是一件小事,可不止一次,是无数次。从我记事起,我不是长成自己应该有的模样,而是你们想要的模样。”
“妈,是你总向我要理解!!”
眸里的泪夺眶而出。
“所以我试着去理解,可到头来惹了满心的负罪感!!!我十一那年,就活的好累!你们从未理解过我,但凡别人对我有什么误会,你一定是向着别人!我当然理解,因为你就剩下那一点自尊!!可是我呢?我对你们来说,只是工具罢了…”
“活了十七年,直到此刻,我终于相信!我的家人,并不爱我。”
看向梁友川,痛苦的回忆如泪一般涌上来。
“爸,我设想过很多画面,当你知道我喜欢同性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反应…一直以来性格寡淡的你会不会破天荒的大发雷霆?无论是为你的面子还是什么…至少会表现的你很在意…可我真没想到啊…你又要威胁我…”
扭头就跑进自己屋里,把书柜扒的一团糟,抬起个收纳箱就往外走。
砰——
扔在他们面前。
里面的奖状奖杯等一大堆能代表荣誉的东西掉了出来。
“是我还不够努力吗——”
梁桁也不知道是积攒了多少年的委屈,终于在此刻爆发:“还不够优秀吗……你们说过我是你们的骄傲的啊!!”
看着梁友川煞白的面容,道:“你骗我…”又看痛心伤臆的秦微道:“你又骗我!”
走到梁友川的面前,哽咽道:“你…你说过很多次…从小说到大…说只要我够努力妈妈就不会离开我们!可到头来…我们的家怎么变得一场空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梁友川!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这么努力就只是想告诉你们,有我这个儿子不是累赘而是骄傲。”
“爸,妈。可我就是个累赘吧?生来就被定了罪。我就是个累赘,但不能否认的是,这个‘累赘’也有属于他的一辈子。”
我的一辈子,你们不陪我,那我便自己走。
好似是泪流尽了,又好似是不想哭了。梁桁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的屋,更不清楚秦微和梁友川去了哪。他躺在一地凌乱的书本中,意识清醒时在黑暗里摸索手机,拨通了电话。
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迟迟无人接。
一天了…萧数还没有醒过来吗?
拿开了手机,倏地觉得头有些痛。
嘟的一声,通过电流传来的声音很沉:
“桁桁?”
梁桁捕捉到这一声,坐起来听电话:“喂?萧数吗?”
“桁哥。”
萧数的声音很低,不开心的时候才这样。
“你醒啦。”
梁桁又禁不住哭。
萧数笑了两声,说:“醒的迟了,没能来得及送你。”
梁桁无声的哽咽着,半分钟后吸了口气:“阿数,我好想你。”
淡青色的天空涂抹大片霞光,芜州的傍晚红的像是要滴出血,萧数在盼念中醒来。
再一次见到萧语和鞠雾时,他懵懂的问:“你们是谁?”
二人错愕,看向明进晚。
难道真的短暂性失忆了?
明进晚试探道:“萧数,还记得我吗?”
萧数点头,不去看他,是真的不想见到他。
萧曼承进来的时候,萧数大脑倏地混乱,问:“爸,我怎么回事?”
“为什么在医院?”
还没等萧曼承开口,萧数又说:“这个点你不去接萧英?”
萧曼承倏地想起原本打算让萧英上补习班的事。
斟酌道:“萧英跟他妈回外婆家了。”
萧数点头,“那…梁桁呢?”
“他今天回北矫了。”走近看他的状态,“你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萧数像是看不到身旁的两个人一样,只看着萧曼承说:“我要回家。”
“观察两天再回去。”
萧数偏头看向萧语,认真的又问了一遍,像是在确认,“你是谁?”
萧语吸了口气,笑了笑:“我是萧语。”
“你不记得我了?”
萧数一直盯着他,半分钟后泄气似的笑了,答非所问道:“你变了。”
萧语眼神沉了下去:“是吗。”
萧数垂着眸,喃喃道:“我以为是梦。”
“我做过无数次关于你们的梦…有时候我都分不清究竟是梦还是现实。我讨厌冬天,每次下大雪我都会产生幻觉,看见你回来了。”
“然后去追,可怎么喊你都听不见。”
他的声音不带感情,胜过五九天的风。
“遇到梁桁之前,我每天都在做梦…很可怕的梦,睡不着…一旦睡着就醒不过来。我觉得我生病了,可是我的身体很健康,我只是觉得心里痛。我想做回正常人,只想度过一个寻常的夜晚,可是严重的时候…我必须吃药,吃药才能睡得着。”
白炽灯映着萧语的眸,泪静静流如同闪烁的银河,声音也如此:“对不起…”
“开始我还会想,是不是我哪里不够好,我太不懂事了…让你们很讨厌很嫌弃,所以会丢下我…会不管我。后来,我不想了,因为我再经不起一次降落。”
“请问,你们为什么要回来?你们打扰到我了。我已经习惯了没有你们的生活,自那天之后,萧数这个人就再没有家了。没有哥哥,也没有妈妈,那之后…也不过一直在寄人篱下而已。”
自嘲的笑了:“我也不配做一个哥哥。”
看向萧曼承,说:“我其实一直都知道,只是我不愿意去想。反正…现在你也有自己的家…我没有什么权利去干扰你们。”
“我遇到了我一生中最值得去爱的人。他叫梁桁,我喜欢他。我知道在我这个年纪谈爱谈永远很可笑,我活了十六年…可这十六年我活够了…明明才十六年啊……”
将满是疮伤的一颗心再度剖白,萧数再无法强撑,所有避开不在意的重郁情绪愈加强烈。
明进晚看他状态不对,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萧数?”
萧数像是没听见似的,眼神空洞,靠着枕头静静的望着窗外,再次睡了过去。
明进晚叹气:“必须要用药。”
“不能再拖下去了。”
悬于暝昏之舟上的月亮没有骨头,光辉绕颈几圈,请勒紧些,再紧些,系成死结。寒白的霜粒热烈的宣泄如一地清盐,摊开在夜下,无人察觉。
梁桁依旧躺在凌乱的地上,望着窗外的明月,耳边是萧数哄他睡觉的声音,几滴泪悄然而落,他喃喃道:“我不要无常,我只想做孩子和花。”
梁桁恨,恨他们的自作多情、自以为是,恨他们单方面的无所顾忌,更恨他们轻轻松松就破坏掉了他的童年。但现如今又不恨了,对于那些确实无法改变的结果,在意或不在意都已然没什么用了。
我手无寸铁,恨到胆怯
鲜血浇灌世界
谁比谁迫切
落落寡合的模样早已厌倦
如果生来罪孽
就让我无止尽的坠跌
安静的熄灭
他看着黎明破晓,撕裂云层乍泄的第一道光,很美,但他此刻却觉得有些残忍。静静的离开医院,去超市买了个背包,往里装了充电宝和充电器。
除此之外,他还买了一样于他而言很陌生的东西——耳机。身份证带在身上。不觉得饿,等到七点四十五,他做上了高铁,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芜州。
凭借着最后一丝理性与自知之明,他留下了一张字条:
我走了,不要找我,心情好一些会回来的。
走之前还是把药装进了包里。
车窗外并没什么风景,光秃、荒凉、疲倦。
他倚着望一会儿,静静的如一滩死水,直到痛觉来袭,才缓过神来:哦,该吃药了。
买了瓶水将药丸一口气吞下去。
很苦。
他蹙了蹙眉,倏地想吃些甜的。
破天荒的下从未下过的软件,戴上耳机,听从未听过的音乐,随着困意陷入睡眠。二十分钟后饿醒了,订了餐,边吃边看从未看过的动漫。
看到搞笑的片段,他也会禁不住笑。
萧数有一瞬间的恍然,他和他们是一样的,没什么不正常。他可以学会接受,接受那个不曾正视过的自己。
这些软件大都是罗屿琛和邱迟鹊推荐的,他今天是第一次下载,可他发现,很多软件里他都有账号,不是第一次注册的新号,还有好多未读信息,有群聊也有私信:
【喜鹊不会迟】:这是个日番,还挺热血沸腾的,爱看不看吧@艹肃二
【山与羊】:我看了真的很好看!
【山与羊】:话说咱俩是不是有点多此一举?
【喜鹊不会迟】:怎么可能,他现在不看不代表以后不看,真香定律了解一下
【喜鹊不会迟】:再说,看不看是他的事,分不分享是我的事,我开心就行,管他呢
【山与羊】:也是,反正我帮他点追番了,我等着他感激涕零的那一天
……
这个群建了很久了,萧数看自己的号是跟他们的账号注册是同一天。群里有数不清的消息,就跟他俩私聊一样,除了聊天内容就是分享各种动漫。
他俩一直这样,不管干什么都会带着他。
萧数浏览着群消息,津津有味看了半天才回过味来:“……”
他的群昵称“艹肃二”是个什么鬼!!?
萧数从不在意这些,他的Q是邱迟鹊注册的,密码都是他俩设的。除了微信,其余在网络上关于他的一切痕迹都是出自他们俩。
倏忽之间,像是收到了来自岁月的惊喜。
他的账号id是:Hakuna matata,简介里只有一句话:
过往终会随太阳一并落下,而我不会。
邱迟鹊发的私聊:
【我们安利无数次了,你会看到的】
【你应该学习一下我们享乐主义】
【当你看到的时候,就说明一切都过去了】
【萧死逼,有时候我真的想捶死你!真能憋啊,你有种憋一辈子,进棺材里也别开口】
……
罗屿琛发的私聊: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看到,但呲花说你会看到,我觉得也是,当你看到的时候你应该学会放过自己了吧…不,应该说,学会接受自己了】
【咱俩认识多少年了,打娘胎里就认识,一直到现在,你变得很彻底,我知道原因,但咱们之间有些话不必说,但又好像得说】
【萧数,你其实很早之前就长大了,但又没长大过,我觉得,困住你的不是过往,而是你自己】
【我这么了解你,你的本性会让你放过任何一次玩闹的机会吗,你肯定不会错过的】
……
这些话,他们都曾在他耳边说过,只是那时他从未听进去过谁的话。不仅仅是追番,还有游戏,游戏里组了车队以及数不清的消息。
萧数只看了一个电影《狮子王》,才明白他的id与简介的寓意。萧数听着梁桁曾与他一起听过的歌、Tir乐队的歌,还有他们夏天唱的那首歌。
“旅客们,列车前方到站,雁海东站—”
播报声让萧数醒了过来,已经到雁海市了,马上就要出省了吧…他打开手机看车程,滑到最后,目光定在终点站:北矫西站。
梁桁再次醒来是被吵醒的。
三点醒了一次,发现自己睡在地上,好在屋里暖和,没把他冻醒,进浴室洗了个澡,给手机充上电,就躺床上睡了。
梁桁起床气大,气势汹汹的开门:“吵什么!?让不让人睡觉!”
下一秒他就彻底醒了。
“桁桁真回来了!饿不饿?奶奶给你熬的八宝粥,这儿还有包子,想吃什么馅的?”
除了他爷爷,梁桁真的平等恶心每一个人。他觉得可笑,这位“奶奶”还真有脸再待他跟前乐呵,整个梁家最虚伪的就是她。
“你来干什么?”
“是梁峥然翅膀硬了用不着你了?”
梁峥然,他叔的儿子。
他俩是她唯二的宝贝孙子。
不过现在不是了。
梁桁曾真的认为他的奶奶是真的喜欢他。
后来发现,喜欢只是因为他是男孩儿,仅仅如此。等到梁峥然出生后,她的宠爱便都是梁峥然的。因为梁友川和梁檐陌,她最待见的是后者。
而现在,她又跑来梁桁的跟前晃悠。没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梁峥然扶不上墙,他根本比不上梁桁。与其说宠爱,不如说巴结。
老太显然怔住了,她依旧不适应如今的梁桁,桀骜不驯,满是戾气,她还天真的以为梁桁还是从前那个温顺懂事的俊秀稚童。
“没,峥然一会儿就来。我来给你们做早饭吃。”
他听明白了,又瞥见客厅的梁诗染。
“我不需要谁来给我做早饭。”
“家北那么大的地儿站不下人是不是?”
梁诗染有眼力见的过来打招呼:“哥。”
“奶奶是好意,你昨天赶了那么久的车,肯定没吃好,奶奶起了一大早包的肉包子,可香了!你尝尝。”
梁桁看她,他听明白了。梁诗染根本不愿意掺合什么事儿也不愿意凑什么热闹应付什么人,她这么做完全是因为这位重男轻女的老太太。他如果再不下台阶,不知道她会怎么被老太太搓磨呢。
“给你个面子。”
梁桁洗漱完坐下吃饭,也不在乎秦微和梁友川。他拨了拨湿漉漉的刘海,白皙的额头露了出来。
梁诗染被惊艳着,毫不犹豫道:“哥,你真好…好像又帅了哈。”
转折了一下,因为说好看他会骂你。
梁桁语气冷漠,毫不在意,敷衍着:“夸人夸的模棱两可,就干脆别夸,没人逼你。”偏头看了她两眼,“你倒是张开了,也精致起来了。”
梁檐陌虽没有梁友川那样一张稀有且精致帅的脸,但是他也不差,没有精致但是帅,正常人很边都会遇见的帅哥。梁诗染的妈妈也是平常美人,女生大多数都长的好,要细说这个好,那得分三六九等,她妈妈的模样也就在五这个区间吧。所以综合下来,梁峥然和梁诗染都不差,只是没有惊艳点。
梁峥然来的时候提了个水果篮,他从没有这等眼力见,梁桁想也不用想,铁定昨晚安排他了。
梁诗染说:“哥,你怎么来这么晚?都等你呢。”
梁峥然看梁桁,看了三秒,挠了挠头说:“昨晚睡得晚。”提着手里的水果篮不知道放哪,示意问:“这个……”
“吃完饭拿回去,没人要。”
梁峥然放到茶几上,走到侧厅坐下,说:“大过年的,拿回去不好。”
“那我就扔了。”
老太喝汤,没再说话。
梁峥然老老实实坐下吃饭,空气静谧非常。梁桁倏地开口:“爷爷不吃饭?”
老太笑了,像是吃味:“知道你惦记他。哪能饿着他啊,人家起的比谁都早,吃完饭就出去遛弯了。”
梁桁喝了碗汤吃了个包子就停了。
他能感受到梁峥然时不时的瞥他。
“梁峥然。”
梁峥然吓了一跳,说:“怎么了?”
“你今年几岁。”
以为他在关心自己,笑着说:“哥,你忘了,我就比你小两岁,过了生日就十六了。”
“我就没记过。十六了,还干这偷偷摸摸的事儿?”
反应了两秒才明白是说他偷看。
“啊?我…我不是故意…不…我就是觉得你好像也没变…还跟之前一样白。”
老太吃完就去了厨房,梁桁将水杯猛地一放:“别TM恶心我。”
梁峥然自尊心上来,被搓磨的没了耐心,扭头就想走:“本来就不想来,非要来!TM的刚睡醒就被一通骂…”
梁桁过去把水果篮扔给他,砰的一声,不耐道:“大过年的,不说我还忘了,今天大年初四,你是不是想死?想死吱一声,我现在就能把你从五楼扔下去!”
老太闻声赶紧出来,要劝架,被梁桁打断:
“一报还一报,我TM就不可能让你们好过!”
“非要来自取屈辱,把我当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