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酿格瓦斯口感醇厚,带着丝丝的麦芽香气,清凉爽口,有浓浓的发酵味,喝起来还有一丝丝甜甜的味道。
当然,也会有一部分人觉着偏酸甜。
梁桁正准备找个安静的位置和萧数一起炫美食,萧数却见有一个特别的摊位排队的人也不少,指了指问:“那是卖什么的?”
梁桁闻言瞥一眼,说:“酸奶糕啊。”
“你吃过吗?”
“没,你不会喜欢的。”
萧数跟着他走到位置前,把东西放桌子上,“等着。”说完就往那边走。
队伍排的挺快,还用不到八分钟。
花了三十块钱买了一个大大的奶糕。
带回去捧给梁桁,说:“尝尝。”
对上他期盼的目光,梁桁哭笑不得,接过来咬了一口,口感介于奶糖、奶酪还有点奶粉的感觉。
萧数问:“好吃吗?”
“嗯……”梁桁拿给他吃,“糯叽叽的。”
萧数点了点头,“太适合你了。”
梁桁瞪他一眼,红着脸继续嚼。
价钱高又好吃的东西格外吸引小朋友,好像能吃上这东西就倍有面儿。
“艹,梁峥然!那是不是你哥!”
正在排队买什席冷面辣菜的小梁同学闻声竖起耳朵,偏头看见自家堂哥和另一个男生有说有笑的在吃饭呢。
“……”
相互喂着吃是什么意思?
“旁边那谁啊,没见过。”
还有女生说:“旁边帅哥你也认识吗?梁峥然!介绍介绍呗,有微信吗?”
“……?”
怎么还打上人家的主意了呢?
又见梁桁招了招手,那人坐到他的身边,梁桁靠过去,完全依赖性的姿势。
梁峥然敛了敛眸子,冷酷道:“别看了,没见过别人谈恋爱吗。”
众人:“??????!”
“吃不完,中午不用吃饭了。”见梁桁还在啃酸奶糕,“你别啃了,一会儿胃里不舒服。”
梁桁摸了摸肚子,放下,没忍住打了个嗝,奶糖味儿的,让人觉得又香又软。
萧数吸下最后一口饮料,啧道:“真不含酒精吗,还挺上头的。”将纸杯扔进垃圾桶,用湿巾擦了擦手,没忍住摸了摸眼前人的脸。
“只是一天没见,怎么感觉你又瘦了不少?”
梁桁也摸了摸,说:“没啊,我有好好吃饭,”以往梁桁会拍开他的手,此时却蹭了蹭他的手心,“你再摸摸,还有不少肉呢。”
萧数捏了捏,笑道:“也就剩这点儿肉了。”
又捏又揉的,弄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红印子来,梁桁也不恼,反而像是把自己埋给他似的。
“时间还早,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好,带我走吧。”
北矫有座小城很小,早市也很小,只有一条街。两边的粮油店、烤鸭店、花店、海鲜店构成了早市的外墙,中央另支起的两排架子,搭上遮阳挡雨的铁皮屋顶,就成了菜农们的小摊位。
鱼行尤为热闹,新鲜的鳜鱼、鲤鱼等在冰水中活蹦乱跳,裹着军大衣的摊主甚是熟练地捞起一条鱼,称重、装袋,动作麻利。
每迎走一批人,军大衣就跺跺穿着厚棉鞋的脚,还一边叫卖一边跺脚。
“小方!来,歇会儿!这破天要冻死人!”
梁桁和萧数到的时候就见方尚冗在认认真真的清理鱼肉,方尚冗见到他们的时候也是一愣,开口就是:
“离我远点。”
“……”
他身上都是鱼腥味,不便与人接触。
梁桁刚要说什么就听见一阵吵吵嚷嚷,带着萧数走过去,就见君烬和高青轶拦着一个男人破口大骂。
君烬把他踹倒:“你TM的吃不起饭就别吃!谁逼你花这个钱?随便躺在一个犄角旮旯里面饿死会有谁稀罕知道?”
高青轶围着:“吃都吃了还想走?什么年代了还想吃霸王餐,多大人了要不要点脸!?”
萧数蹙眉想过去,却被梁桁拉住:“看着。”
“?”
萧数倏地发现除了当事人根本没有人停下来看热闹,要么是这里的人都太忙了,要么就是这种事太常见了。
只听砰的一声,一把砍骨刀陷进桌面反着光的直直立着,一位气势彪悍的女人抬起一只脚踩上桌子,颔首垂眸道:“哪来的杂碎!?”
男人本来还能唧唧歪歪的说上几句,现在倏地哑口无言,眨了眨眼,瑟瑟发抖的把钱付了就屁滚尿流的跑了。
梁桁倏地笑了,走过去道:“还得是砍骨刀,亮一亮就能吓走人半条命。”
砍骨刀闻声回眸,眯了眯眼,声音洪亮、语气悠悠:“你TM还知道回来?!”
萧数紧跟过去,众人亮了亮眸子。
知道梁桁回来了,养蚕的花头巾都放下手中的活跑来瞅上一眼,要知道她可是市场有名的拼命三娘。
梁桁笑笑:“这语气听着像是在赶人。”拽了拽萧数,“可别吓走我们新朋友。”
空气安静了几秒又回归如常,倒是君烬哟了声:“想起探班来了?”
梁桁把带来的一些礼品送给他们,花头巾几个人嘘寒问暖,只有砍骨刀冷哼一声:“这儿是缺吃的还是缺喝的?用得着你花钱?”
“迟来的新年礼物。”梁桁双手合十笑着说,“他们就是这样,别往心里去。”
萧数笑了笑,这里旧旧的但人情味十足。
梁桁说:“这就是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其实他说谎了,儿时生活过的地方是在旧南区那一片最落后的位置,如今旧南区彻底荒废了,很多人都搬来了这座小城里,他家在这待了两年就去了市区。
“来,姐,我帮你!”梁桁撸袖子,脸上的笑却不减,“虽然走了这么几年,但我手上的劲儿可没落下!”
萧数离得不远不近,直直的看着他,他也没有特地让萧数过来凑热闹。萧数倏地回想起,其实梁桁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有劲。
砍骨刀也没阻止他,任他帮着剁羊肉。
只有梁桁知道,曾经对他说过最多类似于:你不该长在这种地方/你要往前走的话都是出自骨姐之口。
几缕金灿的光散着,让这座不知名的小城染了些希望的模样,人们哟呵着嬉笑着,萧数的眼眸却只定格住一位少年的笑容,少年眼里有光,笑里有热爱,他看着心里发软却又有些酸涩。
走过去看了看招牌,又东张西望了下,依次念了念:“笨鸡、笨蛋,笨猪肉?”
梁桁没有抬头,笑了,高青轶弯了弯眉眼,应:“在我们这儿啊,笨是最高级别的形容词。”
萧数点头,表示学会了。
凑到梁桁对面,声音不大不小,调子却往上翘:“笨蛋小猫。”
梁桁对他比了比手中的刀,警告了一眼。萧数看见他泛红的脸和耳垂,满意的拉开距离。
待到梁桁整理好出来时,萧数已经坐到石凳上望天了。风拂动着少年的发梢,颇有心机的钻入小梨涡里,少年抬头,星眸俊目。
他侧过脸,笑着说,声音随风飘摇:
“桁桁哥,你再亲我一下。”
这回不喊名字了,像是在撒娇,谁让桁哥就吃这套,左右看了看跑过去迅速啵了一下。
挑眉质问:“偷学什么了?嗯?”自己问完又脸红:“早上那回…亲的…那么不正经!”
萧数笑了笑,没应,抬手牵着他。
时间接近十一点,各家开始忙活着做饭,高青桉包饭团,招呼他们一起去做午饭。
众人收拾完去了盛乡,盛乡有座大院子是高家兄妹的,爷爷奶奶已经不在了,他们不仅不想卖还隔三差五的来收拾房子。
桉姐手一挥,命令:“小轶,烧炕!”
夏嵛在一旁加油助威:“小轶小轶!按我心意,快快显灵!”
他的声音本就轻快,喊出来的感觉就像是游戏里的某个活跃人物的台词似的。
高青轶黑着脸勒住他的脖子,“你特么什么时候才能记住!哥比你大!”
“咳咳咳……行行行……老轶老轶…我艹……”
高青轶直接爆捶。
萧数笑了,环顾这座院子觉得有很浓重的木屋感,却不是木屋,应该是被改造了,院子蛮大的,有棵白杨树,枝桠覆着雪。
夏嵛屁颠颠的帮高青桉打下手,君烬燃起篝火,笑着说:“有没有篝火派对的感觉了?”
梁桁递了个眼色,抬了抬下巴,笑:“走,我们去做饭。”
方、嵇、屈仨人到的第一秒闻到的是满院的鸡蛋酱香味,嵇听眠抿了抿唇:“我好饿啊,桉姐要包饭团啦!”
不停脚的跑进厨房。
屈枕辰无奈摇头:“明明刚喝完一杯奶、吃完俩鸡蛋。”
“小数啊,你手艺真好!这肉丝炒的真香。”
“没,是您调的酱好。”
萧数下意识把高青桉视作长辈,高青桉笑的更开心丝毫不在意。
“你也太正经了吧小朋友。”
“……”
梁桁挽着高青桉的胳膊就把她拉走,“姐,你别逗他。”
“好啦好啦,知道你护短。”
夏嵛拉开他们,严肃的表示自己快饿死了想吃饭。君烬噗的一声笑出来:“我天,这什么修罗场。”
鸡蛋酱和花生米的香味掺进风里勾着不少鼻子蠢蠢欲动。
“青桉姐姐!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
一个自然卷的姑娘跑了进来。
“逍逍你来的正好,我们中午吃饭团,你要不要一起?”
女孩面露苦色,遗憾道:“不了,我妈包饺子呢,等会儿我得去帮忙。”
屋里的几个人她都认识,瞥到一个人眸中发亮,凑过去,羞涩道:“哎呀我…你好帅啊哥哥,认识一下呗。”
梁桁瞪大眼睛,丝毫看不出来她哪羞涩了。萧数义正言辞道:“抱歉,我有对象了,他知道了会生气伤心的。”
众人:“……”
“对象”梁某试图要离开这个战场,却被萧数一把拽了回来。
逍逍故作叹气,摊手道:“好吧好吧,那我还是老老实实的等尚冗哥长大吧。”
“咳咳咳!”
正在默默搞配菜的方尚冗闻声握拳抵住唇闷咳了几声。
“哎呀尚冗哥!你怎么了,感冒了吗?”
方尚冗连忙拉开距离,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我…没事。”
换屈枕辰嗤笑。
青菜、肉丝、土豆片,大米、花生、鸡蛋酱。
各种配菜包在一起,脆脆的咬上一口。
“嚯!真太对味了。”
高青桉说:“我还添了玉米呢!太香了。”
看到喝的时候,萧数愣了愣。
君烬拿来九杯格瓦斯。
高青轶说:“兄弟,这口能行吗?”
萧数点头:“我行。”
梁桁差点没笑喷。
九个人在屋里支的桌子吃饭,太暖和了,是萧数从来没有感受过的那种暖,真神奇。
高青桉说:“你是不是没见过炕?”
萧数点头,“好暖和啊。”
夏嵛说:“我们这儿冬天就靠它呢。”
愈加灿烂的日光还是被裹着寒,落到大地上没有温度。屋里热气腾腾,饭香人情填满了心窝。
午后的阳光暗了下去,沉沉的。
“我感觉自己在极北,上午白天下午黑夜。”
梁桁与他并肩走,伸脚踢了踢石子,“那边不都是极夜吗,有白天?”
“不知道。”萧数倏地笑了,“但有极光…还有流星。”
走了一会儿梁桁才发现萧数是要送他回家,莫名的咯噔一下,萧数从与他并肩变成走在他身后。
梁桁要回头,被萧数抱住。
梁桁抬头,说:“我们明天回芜州吧?”
“萧语来接我了。”
还是来了…总得面对。
梁桁哽了哽,沙哑道:“什么时候走?”
“很快了。”
梁桁吸了口气,握住他的手,努力笑出声:“没事,不会耽搁太久的,就算有时差…也没关系啊。”
“你还记得你曾经问过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吗?”
萧数抬起头,缓缓放开他。
有那么一瞬间,梁桁感觉寒风扑满自己的身体。
“我想成为接住你的人。”
梁桁欲要转身,却被萧数从身后握住手。
“梁桁,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人。你不想和他们一样放弃我,我更不想和他们一样拖住你。”
风一阵阵的扑面而来。
萧数笑了笑:
“我总觉得你应该如风,应该去远方过最特别的生活。你很优秀,你可以做到,没人可以困住你。”
“萧数——”
梁桁知道他要说什么,试图阻止。
“我不……”泪水堆满眼眶,“我不要……”
“你总说我会憋事儿,可是梁桁,我希望你知道我也一样会心疼你。”
“不要总觉得我年纪小,也不要顾忌我在生病,请多相信我一点好吗?我会一直在你的身后。”
萧数在他后颈轻轻落下一个吻。
“你没有做错,不要质疑自己。”
“我会听话,老老实实的去治病,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你要答应我,别回头,一直往前走。”
话完,他强逼着自己离开了。
感受不到温度的梁桁侧了侧身子又止住。
寒风荡了又荡,直到下起了雪。
梁桁不知道自己原地站了多久才抬起的脚。
眼睛红肿,脸变得僵硬。
成年前的有一个重大节日,它叫别离。
一段离别,他尚未停留,他不曾回头。
躲在某栋楼后的萧数捂着心脏,萧语在他身后为他撑伞,温婉道:“该回去了。”
没有人知道,在这个少年说出口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了会永远跟在梁桁的身后。
他只管往前走。
萧数认为心理病又不是绝症亦或什么癌,不需要什么治疗,可心理病说起来确实复杂,他同意走只是为了去看看医生,想知道自己究竟怎么样。自己不会耽搁太久,但又怕被确诊,没脸回来见他。
梁桁不该被人拖住,自己也不行。
他说放他走,只是想让梁桁不带累赘的往前走,自己不会放手。
萧语安抚他:“你们没有分手啊,梁桁那么喜欢你,他会……”
“他不用等我。”
“没必要等。”
“他只管走他的,我会跟上去。”
萧语蹙眉,“萧数。”
我们不能在一起迎接霞光,无所谓,没关系。
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我会好的。”
“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