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显上学并不带烟。平时还能忍住,但今天事情发展太过,光靠自己,他压不下那股邪火。
几个哥们又互相对视几眼,没一会儿,有人递过来一根烟,又递过来一支打火机。
秦显接过,道了谢。
他蹭烟的话无疑消除了对方几人对他的警惕,有人笑出声来,调侃:“原来年级第一不仅会早恋,还会抽烟啊。”
不止,年级第一还会诓人呢。秦显笑笑。
就是被诓的那个总是脑回路清奇,也就导致诓人效果不算太好。
既来之则安之,秦显学着众人背靠到天台围墙上,吸一口烟,然后十分熟练地,吐出一口浑浊。
烟雾里的一张脸变得眉目不清。
心头些许躁动,些许烦恼。
但再烦也没敢多抽,在学校不比在家能换衣服,怕被闻出来。
只吸了半截,秦显站起身,把指间夹着的烟扔到地上,然后用脚一碾,将火星子熄灭。
风变得有点大了,秦显站在风里,他听见自己问:“你们有谁打架需要帮手没?”
众人面面相觑:“……问这干嘛?”
“手痒,偶尔放松一下。”秦显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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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然贴着退烧贴回了教室,逃课原因太过明显,班主任老关不好说他什么,因此免了一次写检讨书的惩罚。
但书然内心的喧嚣浮躁,却并未因回教室和某人的暂时分开而消停。
秦显跟他说的那句“黄金单身汉”,书然理解不能,更让他产生一种即便让对方亲口答应了不谈,也只是隔靴搔痒,仿佛解决问题只解决了一半,不上不下的不痛快感。
毕竟要是真想谈,就算是秦显,按照这人的德行,搞阳奉阴违背着他谈也不是没可能。
书然头一次发觉自己心理还有这么阴暗的一面。
也头一次发觉,他对秦显的占有欲,强烈得似乎不太正常。
第一节课语文课,语文老师站在讲台上讲文言文。脑子里塞满疑问,听课自然是不可能听的,书然紧锁的眉头几乎一整节课没松开,旁边还有个林洛洛时不时拿草稿纸骚扰他,书然全程没理。现在在他眼里,林洛洛就是个泄露“军机“的叛徒。
下课后,叛徒第一时间向书然自我陈述罪状:“你昨天怎么没去找表白墙删视频?你俩那视频都被人传其他平台上去了。”
其他平台?
书然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今早偷拍的人那么多了。
“还有你男人咋也不去删?你俩我都找了,结果都不删,害我怪尴尬的。”林洛洛接着说。
书然叹了一口气,果然跟他想的差不多。
但算了,归根结底是他那点小心思的错,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况且他之前还误认为秦显暗恋林洛洛,想想就怪尴尬的。
“不知道。”他敷衍地回答。
说完,趴在桌面上不动了。
第二节下课,书然继续趴趴,忽而周遭响起一片躁动,紧接着书然额前的碎发被拨开,一只温热掌心抚上他的额头。
触感过于熟悉,不用睁眼就知道是谁。但心跳如擂鼓,那点因来人而莫名雀跃的心思却压抑不住,书然还是假装迷糊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然后便看见了站在他旁边的秦显。
“退烧了。”秦显将手收回,同时将一瓶眼药水放在他桌面。
书然起身,抬头看他:“还有呢?”
“头还晕不晕?”秦显问。
书然摇头,抿住嘴唇,兴致一下降了下去。
因为这人少叫了他一声“然然”。
过道有人打闹着经过,秦显朝书然站得更近了些。书然蔫蔫的,整个脑袋趴回桌面,秦显盯着对方头顶圆润的发旋看了一会儿,指尖动了动,却忍住了,没抬手。
书然极其不满意地啧了一声。
这人有没有点眼力见?
秦显唇角微扬:“没事我走了。”
然而转身刚走出半步之遥,衣摆被拉扯住。
秦显回头,就看见书然原本趴在桌上的脑袋朝着他抬起一半,稍长的碎发下,露出一双清透的大眼睛。一只胳膊枕在桌面上,另一只伸出,瓷白的手指捏着他校服一角,因为用力,手背上泛起几根叶络般的青筋。
“怎么了?”秦显问。
怎么了?还能怎么了。搁以前这么扯他衣角,这人早直接握住他手了,而非现在就只是停下回头简单问一句,跟根木头一样。怕不是因为不让他谈恋爱,所以不乐意了。
书然支起一半身体,松开对方衣摆的手又抬高了往上抓秦显胸口的衣服,将人拉扯着往下,同时伸长脖子凑近秦显耳朵,语气娇纵:“记住你答应了我的。”
“嗯。”秦显任他抓着,胸口的衣服都皱了大半,“记着呢。”
“不许反悔。”
“不反悔。”
“不许跟陌生人说话。”书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好,不说。”秦显却答应了。
“好好学习,认真……听课,不许……玩手机。”
“嗯。”
“更不许跟别人聊天。”书然说。
“好,还有嘛?”
“还有,不许生我气。”书然心一横,直说了。
估计没人会像他这样霸道了,霸道地不许人谈恋爱就算了,连人生不生气都要管。
可从小到大,确实都是他跟秦显发脾气,反过来的,从来没有,也不许有。
“嗯,不生气。”秦显说。
这人一板一眼的回答好似人机。然而明明都是自己提出的不合理要求,明明对方也都一一应了,书然非但不痛快,反而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但已经想不出招了。书然闭上嘴,手也慢慢松开。
“走了。”秦显理了理乱糟糟的衣领。
“哦。”书然撅起的嘴没放下,不太高兴,懒洋洋的。
这回是真走了,潇洒得像是再别康桥的徐志摩,不带走一片云彩。
书然看着秦显离开的背影,眨了眨眼。
好没意思。
林洛洛打水归来,完美错过一场好戏,看书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儿,一边坐回座位一边问:“同桌,你咋了?”
书然垂眼:“如果不想某个人谈恋爱,该出什么损招最有效?”
这种事属林洛洛最熟了,同人女对这种桥段简直信手拈来:“简单,造谣一下无中生有呗。”
“怎么个无中生有?”书然不耻下问。
“别人问他有没有对象的时候,没有就给他生造一个说他有,就叫无中生有。”林洛洛回答,“再要么来一个狠的,说这人阳痿,保管有用。”
书然:“……”
“不过你说的某个人是谁啊?”林洛洛一脸八卦。
“没谁。”书然回。
搁以前,林洛洛不管三七二十一早拐秦显身上去了,这次却没再好奇深入,她脸上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表情,另开了话题:“哦对了,我们编辑部凑齐人了,你考虑好了嘛要不要参加我们编辑部啊,我们编辑部很有爱的。”
书然:“没有。”
“那算了。不过你跟秦显说说呗,我们部门商量了一下,想在首刊刊登他高一上升旗台说的那则童话故事,刚好可以吸引大家来看看故事结局到底是啥,带动一下林一校刊首刊的查阅量。”
“而且……”她挑了挑眉,“还能顺带歌颂你俩爱情呢。”
想法很大胆,书然很无语:“……”
爱个麻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