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惊鸣更觉得陈家从上到下,年纪越大脑子越有病。来一个她就敢打一个,来一双敢打一双。
“姐姐。”进门的时候,陈惊鹤还是忍不住往陈惊鸣身侧贴了贴,挨得紧紧的,掌心里掐出几个月牙型的红印,唇瓣有点发白。
“没事。”陈惊鸣安抚地握住弟弟的胳膊,“别怕,跟我待在一起,等会儿我就带你回去。”
陈家是狮坡城的大姓。
过年这天各家都来,挤挤攘攘地站满了整个院子。
陈长生进来坐的是首座,最上边的木椅子上一坐。
陈惊鸣脚尖一挑,拖了把椅子过来,摁着陈惊鹤坐下,又往侧边拽了把椅子,自己也往下一坐,坐到墙角,懒得进去凑热闹。
最中间场地空开,各家小辈在里边喊些祝年的唱词。
陈惊鸣抓了把糖,塞进弟弟手里。
她一向不算是个会说些话逗趣的人,只是晓得陈惊鹤实在是不喜欢这个地方,每次来前难过回去还要难受,便想哄他高兴些。
陈惊鹤晓得姐姐的用意,佯装撒娇,“姐姐,我大了,我都不爱吃糖了。”说罢,又拨开糖纸,塞了块糖进嘴里,压在舌头底下。
“陈叔,让惊鹤跟我们一起出去耍吧!”一个瞧着和陈惊鹤年岁一样的少年,起身跟陈长生说话,见陈长生摆摆手,便撤下太子,身后跟了一圈儿差不多大男孩,一群人堵到墙角这儿来。
领头的男孩笑嘻嘻地就来抓陈惊鹤的袖子,“惊鹤,走啊!”
“啪——”
那男孩飞快地缩回手,手背红了一大片。
陈惊鸣似笑非笑地站起来,看似无意地扯了下腰里绑着的软鞭,“行啊,走啊,惊鹤陪你们玩还不够,我陪你们一起!”
“惊鸣姐,我们是玩男孩子玩的东西!”
“惊鸣姐,惊鹤跟我们出去你放心!”
“堂姐……”
这群男孩重新七嘴八舌地靠上来,一个挨着一个,好似人多力量大。
最早先还不是这样的。
陈惊鹤被那群男孩拽着,就跟着出去玩了。
陈惊鸣一个人在堂上留着,她得听里头大人们商量怎么给陈长生新结一门好婚事。剩下的这俩个孩子怎么打算,干脆就送回到陈家大院里,让陈长生他娘照看着,以后大了,一个嫁出去,一个娶个媳妇。
等到陈惊鸣把里头东西砸得差不多了,把几个拳打脚踢地干翻在了地上,冲到外边找弟弟,正看见陈惊鹤让个球正冲着脸门心,整个人被砸倒在地。
“我们正玩着呢,惊鹤弟弟接球,结果被球砸着了。”
这群男孩给出解释。
陈惊鸣怒不可遏地看着陈长生,陈长生看着叔叔伯伯的面孔。
“你们几个真是的,快给你们长生叔道歉!”
“玩得太不小心了,不能再这样了!”
陈长生抬了抬手,又放下,道:“没事,惊鹤,擦擦脸,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磕小碰不算什么。”
陈惊鸣压碎了一口牙,连着几个夜里没睡,摸进几家门户,挨个把人剥光了用绳子捆着扔到院子里,嘴巴用毛巾堵着,在雪地里躺上个半夜。
再过分的,她也做不出来。
家家户户起了高烧,心知肚明是陈惊鸣干的,找上门来要陈长生给个说法,陈惊鸣咬死不认,要他们拿出证据来。证据自然是没有的,但是陈长生关了门,抄起枪,把陈惊鸣揍了一顿,落下一身青紫。
打从那年起,陈惊鸣就把陈惊鹤看得牢。
她在哪儿,就把陈惊鹤带到哪儿。
陈惊鸣有时也想不通,这群人是记吃不记打,晓得在她手上占不了什么便宜,但还是一定要迎上来,一天到晚地来恶心她们姐弟俩。她也挺恨陈长生的,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在意,只是她们两个人比不过陈家这一堆人,更比不过他总挂在嘴上的当年和他一起从狮坡城起兵的情义。
这群人这么堵在墙角,难免不引起大人注意。
“不是出去玩儿吗?怎么还在这儿站着呢?”
“我们想带惊鹤一起出去,惊鸣姐不愿意。”那男孩嬉笑着回答。
当然是不愿意,陈惊鸣慢慢摸索着手里的鞭子,要不是看挨着她坐的几个陈家嫂嫂的面子,她早就一鞭子抽出去,让这几个人都说不了话了。这几个嫂嫂对她们姐弟俩还是不错的,偶尔会送些自己缝的衣服,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小是小,但是一份情。
“怎么不愿意啊?”她懒懒地开口,“出去玩当然好啊,我跟几个弟弟一起比划一下,到底是武将家里,我考校一番弟弟们的功课,免得日后上了战场,腿脚发软,那就丢陈家的脸了。”
说罢,她往后一踢,椅子“砰——”一声倒地,堂上骤地静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