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它不跟我走了。”陈惊鹤恋恋不舍地摸了几把黑豹,站起来,墙外依稀还听见孩童的喊声,叫的是陈惊鹤的名字,“姐,我跟他们出去玩啦!”
“去吧。”陈惊鸣一摆手,嘱咐道,“离炮仗远些,别炸伤了!”
“知道啦!”陈惊鹤早跑出院子一尺外了。
他同陈家大院里那些孩子处不好。
但他也有自己的朋友。
陈惊鸣半躺在秋千上,一晃一晃的,看窗外天上有人家放的烟火,在黑夜里炸开,耀眼璀璨。窗外的风呼呼地吹着,屋里火盆的炭火星被吹得一亮一暗,起伏不定。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
不多时,来人拿着一卷书敲了敲窗棱。
陈惊鸣没动弹,“季闻姐还没回来吗?”
“可能明天或是后天到吧。”季言靠在屋外跟她讲话。
“你站在外头做什么?不怕被风吹得着凉?进来吧。”
季言问道,“我能进来吗?”
陈惊鸣坐起来,被他问得莫名其妙,“你怎么了?你以前不都直接进来的?今天怎么了?”
“嗯。”季言闷闷地笑了一声,绕到门口敲敲门,陈惊鸣刚躺下气得坐起来,正准备去开门,见这人自己又自己推门进来了。她胳膊肘撑着身子,看他在屋子里飘来飘去,关住了窗户,拿火折子在炭炉底下加了火,点亮了屋子里的灯盏,晃晃悠悠坐到自己身侧,把手里提着的盒子放下。
陈惊鸣这才看见他提着的叶子酥。
这是他自己做的,做起来麻烦,一向也不做几回的。
她安安心心地半靠在秋千上,手心展开,伸到他面前。
季言从善如流地捏起一块搁到她手里去。
“你不用陪着师傅师娘吗?今天还有空过来?”
季言翻着手里的书,“……明知故问。”
陈惊鸣瞪他一眼,颇有些翻脸不认人的意味,“我明知什么了?你少在这儿跟我胡说八道。”
“我又没说什么。”季言又捏了一块搁到她手里,末了,握了下她的手指,刚轻轻地松开,手背让结结实实拍了一掌,立刻泛红。
陈惊鸣有点摸不住头脑了,她拿不准季言怎么忽然变成这样了,往日里也不这样,虽说这样她也挺喜欢的,但还是有点奇怪。
她熟悉两个人都不表露心迹似的斗来斗去,但是季言突然变得心意这么直白,要她不能像往日那样忽视,陈惊鸣心里忍不住有点心慌。
于是她坐起来,很认真地上下打量他一番,才开口问道,“你今天怎么了?整个人变得这么古怪?你往常也不这样?”
“明年这时你已过了及笄礼了。”季言前边还捏腔拿调的,越说到后边,不知怎么的,像是恼羞成怒起来,闷声闷气的,“陈将军今年就要给你定亲了,我爹说……他还没听陈叔说过你有想招我做夫婿的念头。”
怪不得……
怪不得他今天跟个受气包似的,还在这里这一番装模做样的。
陈惊鸣盯着他,“你这一套、这在哪儿学的?”
季言不答反问,“你喜欢?”
“没有啊。”陈惊鸣立刻否认。
季言只盯着她通红的两只耳朵,没说什么。
“好了,你担心什么?”陈惊鸣往后一仰,面朝着秋千椅,背对着季言,“过了年我肯定得跟我爹说的,急什么?”
季言伸手贴贴他的手背,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身背挺得笔直,“我念兵法给你听,别不高兴,我还买了烟火,等会儿惊鹤回来了,我们在院子里放烟火。”
陈惊鸣老半天没吱声,最后像是招架不住似的,声音从秋千椅子底下传出来,“念吧念吧。”
风忽忽地从窗台上砸过,火星子噼里啪啦地炸开。
屋里只能听见季言读书的声音。
他绝口不问陈将军此刻在哪儿,陈惊鸣今天为什么不高兴……认识这么多年,他对这些事情是心知肚明的。
只是——
陈惊鸣猛地一下弹起来。
“我看陈朵和陈梁最近不大对劲儿,你发现没有?”
“他们俩?”季言却像是早就知道一般,露出一副心知肚明的神态,“他们俩好一段日子都是这样了,我以为你知道了。”
“我上哪儿知道去?”陈惊鸣看着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季言合上书,“我在他那儿买了几本书,见陈朵在他屋子里看话本。”
“书?”陈惊鸣哼笑一声,瞟他,“就你学的那些书吧?他从上诸跑这么远来,带这么多书过来,还带的都是些、都是些话本子这种。”
季言羞恼地来捂她的嘴,陈惊鸣没动弹,任凭他捂上。
他们俩是很难在一起的。
陈惊鸣的思绪拐了个弯儿,不说怀梁有没有可能娶陈朵,就是香姨,也不会想陈朵嫁到那么远又那样复杂的地方去的。
她轻轻地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