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去那里……”苔藓说着,“我们去找将军,他手上有荒芒的舆图……我想那是你们想要的东西。”
沈息棠折了折扇子,感叹着这件事。谢远之看他,很希望他讲下去。
“苔藓假装逃脱归营,说自己在林中救了两位走失的小姑娘,说多亏了她二人的粮食,他才能撑到军营,希望军队遣送她们回家。自己因为当英雄救人这件事还获得了将军的赞许。后来三人使伎俩复刻了将军的舆图,不慎被发现了……”沈息棠闭上眼睛。
“拿着这张图往北方跑……这里,这里……”苔藓有些焦急地在地形图比划着。“这条路虽然艰险,险象环生,但是只要在三日之内通过,半夜可以休整,到达森林边缘,将军是来不及通讯布局的。”
“苔藓……你和我们一起走,十日后我们还要为你解毒。”谭箐眼睛带着恳求。虽然这个傻少年没什么过人之处,但是谭箐怜悯他的一切。
苔藓垂着头,眼睛润润地:“殿下,你把我当人,我不会辜负你的……苔藓想,如果能活着再与殿下相见,此生,殿下希望我是牧兰沙人,我便永远是。”他抬手指了令一条路线:“说是三天,但也需要苔藓去混淆视听才能拖延出这些时间……”他拍了拍地图,像下定决心,像给自己打气,“就这样吧,殿下……你们快走。”他嗓音沙哑着,他第一次这样不怕死,也第一次知道自己为什么想活。
俞心白看着他们两个,心里五味陈杂。她默默牵起谭箐的手,带她离开这个凶险之地。
谭箐回头,苔藓在看着她。
“谢谢你。”俞心白没回头,答谢道。她们渐渐消失在了苔藓的视野里。
黑夜的树林寂静而森冷,很幸运今晚月圆,星光粲然,云层稀少,这一带植被还算稀疏,都是一些低矮的灌木,不会遮蔽光芒,行进不算困难。
她们找到一处洞穴休息下来。
俞心白敲着火石生火,黄橙橙的火焰像一小轮落日,滋滋地灼烧着,炙烤冷落的空气,给黑沉的夜添上一勺安全感。光是很神奇的东西,有了它,疲于奔命的灵魂也舒缓下来,眼皮略微一跳,困意袭来。
谭箐托着腮,认真地看着她生火。
这火光更加衬得她面容柔和似雪,放大了她如今凝眉沉思的幽然神色。
俞心白找着话茬:“殿下在想什么?”
“阿白,你对苔藓怎么看。”谭箐半闭着眼睛,困倦道。
俞心白心里有预感她就要东倒西歪,向她靠近了一些,心想能给她一个依靠的肩膀:“拿下舆图,他功不可没……但是一个能背叛故土的人,我是不可能理解的,也不想接纳,他如果像个英雄自刎,我反而会敬重他。我不在意他的死活,他死得其所。”
“别这么说他。”谭箐有恼意,坐直了身子。
俞心白扭过头,这件事她不想让。她离远了些:“殿下,他是一个外人。”
二人心里都郁愤,谁也不服谁躺下睡觉了。
谢远之想着那滑稽的画面:“这么说两个人怕是梁子结下了。”
沈息棠摇摇头。
她们的粮食在第二天夜晚被苍狼夺走了,谭箐双腿受伤,走不得路,要及时医治。
暴雨侵刷森林的时候,俞心白背着谭箐狂奔,她把最后的食物给了谭箐,她饥肠辘辘,双脚踩在泥泞中,凄厉的雨水近乎盖住她的眼睫。
“殿下,殿下……”俞心白喊着身后人的名字,语息焦虑,确保她意识尚存,小姑娘在她背后一声声地回应。
“阿白,放下我,你走吧……”谭箐在雨中虚弱地说,抱着俞心白的手有松开的趋势。
谭箐的手却被紧紧反手攥住。
俞心白的手因为使劲青筋暴起,硕大的雨珠在上面溅开:“谭箐……这个时候不要任性。”俞心白僭越地直呼其名,倒是吓了谭箐一跳。
小女孩有些心虚,低声道:“你背着我,又没有吃饭,必然会拖慢行程,我们越是慢上一分,被敌人追上的概率就多少一分……我是未来的君主,每一个牧兰沙的子民都是我要保护的人,你也是。”
俞心白眼睛潮湿,但是暴雨冲刷下,她自己也分不清,她沉着嗓子:“你那么信任你的苔藓,你就去相信,他能为我们拖出第四天,第五天……至于你说你是未来的君主,你能保护我,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小孩,你还不够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