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憬惊得张大了嘴,在这香丸焚烧出的浓烈味道中浸泡了一夜,似乎脑子也不太好使了。
这秋公子染了花柳病,还想要传给他?
他这才感觉到后怕,从头到脚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记起方才极其惊险的刹那,秋公子似乎想借他的口口,将病传给他。
若是陈谕修他们晚来片刻,萧憬真的要染上这脏病了。
“我、我不知道……”萧憬嗫嚅着,还在为自己的冒险辩解,企图逃避责骂。
可在陈谕修可怕的眼神下,他又渐渐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陈谕修冷哼一声,怒极反笑。他睨着脚下诡计败露的秋公子,蹙眉质问:“谁唆使你做的?”
秋公子手捂着身上的伤疤,笑得毫不在乎,脱口随意道:“自然是李公公。”
萧憬听了,拍手兴奋道:“他认了,这下成了!”
李胜这回栽跟头了,有了这一重大罪,终于要彻底倒台了。
陈谕修看他还蒙在鼓里,乐呵呵的傻样,不禁沉声再道:“不承认也罢,先拿去镇抚司审问,过后与我一道去见蜀王。”
这下萧憬懵了,愣怔半晌才恍然大悟,呆在原地呼吸都不太顺畅。
这秋公子是聚香楼的,怎么与蜀王还牵扯上了关系?
那么今夜……实在有些太过惊险了。
齐柏命令两个锦衣卫将秋公子拖走,心知陈谕修要私底下教训陛下了,忍不住刚要鬼鬼祟祟跟着出去。
陈谕修唤道:“齐柏。”
齐柏愣了,缓缓回头。
陈谕修无情道:“你去书房,把藤杖取来。”
萧憬瞳孔震颤,浑身狠狠哆嗦了一下。
齐柏讪讪笑僵了脸,全身上下一处不动,只有眼珠先去瞥了萧憬,踌躇着不肯动弹。他只恨自己方才走得太慢,不能一步跨出去,否则怎能亲自去做这么对不起萧憬的事情。
陈谕修没什么表情,简短道:“去。”
齐柏怜悯地瞧了一眼萧憬,貌似不忍,实则飞一般蹿了出去,跃上屋檐往书房的方向疾奔而去。
萧憬知道自己这次玩得有点大,可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不是就逮住了吗?他敢这么做,本就没寄希望于余欢,而是笃定陈谕修会及时赶来救他的。
可这代价,似乎有点太过于惨痛了。
陈谕修瞥了一眼那张前几日还有自己一席之地的龙榻,如今却让他人爬了上去,一时心头五谷杂陈,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他转了个身子,到窗边的木椅上坐下。
萧憬眼神追随着他,央求地摇了摇头,凑到陈谕修身边求饶:“先生,你别生气。”
这回又不敢叫陈谕修了,老老实实改叫先生了。
萧憬没皮没脸地摸上了陈谕修的袖口,冷不丁被甩开后,又紧握住他的胳膊。
陈谕修任他抓着,胳膊悬在空中,咬牙威胁:“撒手。”
萧憬瞧他真是气狠了,怯怯地松了手。
俩人互相较劲的冷战结束了,因一场深入虎穴却险些落入虎口的豪赌,将尖锐的矛盾推向了顶峰。
这回陈谕修不与他冷战了,改为热战了。
齐柏一来一回,速度极快,在萧憬看来几乎是眨眼间功夫,便又出现在了贞元殿,并且略过萧憬,双手将一根骇人的藤杖奉上,低头哈腰递到陈谕修手上。
这根藤杖是由三根韧且光滑的藤条拧成一股的,掂量着份量就很沉重,若是抽在身上……
嘶……
齐柏只是想就出了一身冷汗,在陈谕修低气压的眼神中,赶紧扭头走了,路过萧憬身边,还飞去一道怜悯的目光,然后贴心地关上了殿门。
萧憬更是一身冷汗,又因熏了那该死的香,浑身发热,冷热交替,脸颊诡异地红了起来。
他腿又软了,腰也麻着,方才接连两道力气极大的点穴,要了他半条命。
陈谕修却并没因他今夜受了千般万般罪,而有一丝丝心软,而是用握着藤杖的手,杵着萧憬的小腹,将其戳退了两步。
萧憬小腹一阵钝痛,却忍着不敢喊。
陈谕修在空中挥了挥藤杖,掀起眼皮正眼瞧着他,而后在那湿润的眼眸下,用藤杖点了点腿边的地面,无情的声音令人刺骨胆寒。
他厉声说道:“跪下。”
萧憬鼻头一酸,知道自己不能侥幸逃过了,于是在藤杖虚虚点着的地砖上,两腿轮流着地,老老实实跪下去了。
他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更不敢抬头直视陈谕修。
陈谕修开口便是最严厉的诘问:“你这么莽撞,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这事儿是萧憬擅作主张,一早设下的局。可当初他只是想铲除奸宦李胜,并没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竟然与蜀王有牵连,还一个个卯着劲儿要害他。
聚香楼一个烟花场所,其中的小倌能有多厉害?
萧憬自认为这计策没什么问题,虽然欠妥当,但切实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