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抱抱。”
萧憬瞳孔倏然放大,愣怔地瞅着那朝自己张开的双臂,一股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
只犹豫了一瞬,他便用力扑上去,飞矢一般撞进了那个等候着自己的怀抱。
这一下,显然用力过猛。
陈谕修没料想到萧憬会用这么大的力气,毫无防备的,两人一同扑倒在了宽大柔软的龙榻之上,紧密相拥着。
更准确的说,是萧憬单方面紧紧拥着陈谕修。
他身子全压在陈谕修身上,脑袋搁在那宽阔紧实的胸膛上,耳侧聆听着陈谕修沉重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咚……
萧憬抬了下头,眼眸亮亮的,“先生,你的心跳好吵。”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陈谕修脸颊上闪过瞬间的难为情,又极快地以厉色掩盖,瞪着一双已经失去威慑力的长眸,斥道:“下去。”
此时摸透了先生心绪的小孩,尝到了甜头,自然不肯松口。
萧憬明白陈谕修这会儿就是纸糊的老虎,怎么忍心松开好不容易搂到先生的手呢?
他耍赖似的摇了摇头,脑袋蹭着陈谕修的胸口,笑得得意忘形,愈加将全身力气压在他身上。
陈谕修气滞一下,呼吸短促难以自抑。
这么一个软绵绵的身子紧贴着,又热又沉,实在是种奇妙的体验。可他顾不上感受这些,咬着牙克制,威胁道:“萧君珩。”
萧憬怔了一下,直视着陈谕修的长眸,眨巴了几下眼睛。
随后坏笑一下,竟然将脑袋埋进陈谕修的袍子里,猛吸了一大口,雪松香气霎时充盈满肺,令他愈发愉悦地沉浸其中,而再也不顾耳边严厉的警告。
他再抬起头,刻意做作地捏着嗓子,竟然大逆不道地说:“陈偃卿。”
说罢,这三字如同烫口一般,令萧憬一张小脸从耳尖红到了脖颈深处,期待的眸子中闪着亮光。
陈谕修愣了一下,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无奈地瞅着萧憬的神采,纵容地拖起长腔“嗯”了一声,深深明白自己在过去八年形成的威严,在这猛烈的索爱攻势中,逐渐土崩瓦解。
萧憬就是这么会看眼色。
他太明白怎样能让陈谕修消气,太懂得怎样适度的放肆,能让陈谕修无奈心软。
从前为了震慑,陈谕修只能故作严厉,偶尔吓唬施压,亦或是略施惩戒,让这个敏锐过头的小孩不至于太无法无天。
可现下,他实在懒得掩饰了。
陈谕修不得不承认,萧憬很漂亮很可爱,甚至……很会讨人欢心。
自打放任自己的目光灼热地落在萧憬脸上的那时起,他的理智已然失控,愈加放肆热烈地用目光描画萧憬的轮廓。
他爱萧憬的听话,更爱萧憬恰到好处的得寸进尺。
放在从前,陈谕修会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可如今他已顾不得这些了。
“现在越来越不听话了,嗯?”
他干脆搂住萧憬的腰,滚了半圈,两人面对面而视。这声音低低的,慵懒随意,听着像是质问,可细听下来又有种含着默许的宠溺。
萧憬露出一口小白牙,“先生吩咐的,朕都照做,还不听话吗?”
不仅陈谕修吩咐出口的那些,就连那弦外之音,眼底的渴望和瞬间的妥协,他一并理解且很聪明地自作主张。
这么聪明又听话的学生,应该很难得才对。
陈谕修耐心听着他强词夺理,懒得驳他,没争辩,抬手拧住他一边红红的耳朵,“就你有理。”
他没用多少力气,不轻不重地揪着,只觉得那耳廓烫得烧手。
萧憬不满地哼了两声,挣扎着从陈谕修怀里坐起来,很是不情愿,嘟囔着抱怨:“我不是小孩了,先生不能总是这样……”
这话说到最后像是蚊子哼,越来越听不清下文,倒是话语里的嗔怪语气浓烈极了。
陈谕修手肘撑着脑袋,仰视着他气呼呼的样子,故作不懂,问道:“不能哪样?”
萧憬难为情地摸了摸鼻子,不想直接说出口,又不知怎么表达。他伸了伸手,探到陈谕修耳朵上方,悬着手腕,愣是没胆子碰一下。
半晌,垂下手,自暴自弃地说:“……不能揪耳朵,不能打手和……那里。”
这副神情如此认真,似乎是严肃地与陈谕修商量,只可惜,萧憬片刻地忘记了自己并没什么话语权。
只见陈谕修面色从容地坐起身,抚了抚衣袍的褶子,含笑瞧着萧憬,“陛下不犯错,也轮不到臣来约束。”
甜蜜诱人的气氛倏然消散,又重回到君臣之间的强势压制中。
萧憬咽了下口水,自知没理,又不敢再去讲理,便沉默着认了。
说到底,他怕的不是陈谕修的管教,而是陈谕修还是把他当小孩子。他急切地渴望陈谕修可以像看待一个成年男子一样看自己,可他忘了,这层悠久到无法磨灭的师生君臣时光,早已烙入骨血再也化不开了。
僵持了半晌,萧憬怯怯地问:“先生还回贞元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