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内阁中,他已经自荐枕席,只可惜,当时的一鼓作气在三番两次的波折中已经消磨殆尽。而这时,他才得了冷飕飕的斥责和警告,哪还有胆子去亲吻陈谕修。
于是只是怯懦地暗示着。
陈谕修上来揉了揉萧憬的脑袋,怕他不安,好声好气道:“臣一早便让人去收拾了。”
萧憬在那掌心中抬头,问道:“那先生呢?”
陈谕修顿了顿,“臣自然陪着陛下。”
这下,萧憬才喜笑颜开,忙不迭点头,生怕陈谕修追着自己索吻,又紧忙说:“那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不对,好像还忘了什么事情。
他陡然一惊,瞪大了眼睛,望向陈谕修,惊叹道:“坏了!”
陈谕修皱了皱眉,眯着眼看他。
萧憬咧了咧嘴角,才想起了要紧事,“沈润先在贞元殿等我们呢。”
……
此时的贞元殿,终于被记起来的沈濯,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漫长的等待中,他把茶水喝干了三盏,古董字画全欣赏一遍,心中还隐约惦记着。
师相和君珩……应当没再冷战了吧?
待二人姗姗来迟,沈濯没心情盘问他二人去了哪,而是将两个文簿扔到桌上,头疼地说:“全是烂账。”
一本是户部的开支明细,另一本则是工部为东南和北疆战事所制造枪械军资的记录。
沈濯上任兵部侍郎,这才短短十几日的功夫,脑袋是疼了又疼,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儿。
这活计还真不如在东南任总督时,来得轻松自在。
手下官吏不听使唤,排场太大且不说,便是这些军务琐事,一时间也理不出个头绪。
他熬了几个大夜,文簿阅览了一堆又一堆,终于是越看越眉头紧皱,瞧出了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难怪韩若洵急于甩脱,宁肯下狱也要离开兵部,”沈濯将工部的记档翻到某页,指给萧憬和陈谕修瞧,“这是给东南运送的海面作战的军备,虚报了一倍不止,还有这新式鸟铳,我和蒋廷山连毛儿都没见到一根,只有借口朝廷银钱短缺赶制出的旧式鸟铳。”
这一切便说得通了。
韩易之当日伏法认罪,祸根在此。
沈濯愤恨道:“韩若洵卑劣小人,明知兵部已是一摊烂泥,却胆小怕事全身而退,留得如今边疆动荡不安的局面。”
这一通怒骂还不解气,又揣测道:“说不定,他也帮着那群人做过不少对不起大堇的勾当。”
陈谕修自始至终没有开口,只是沉默地盯着文簿上的记载。
萧憬面色凝重,疑云笼罩,觑着沈濯义愤填膺的神态,试探问:“韩易之当真如此大胆?”
沈濯顿了一顿,没好气说:“他必然是知情的。”
韩易之是何等聪明之人?他既然有本事让自己全身而退,必然是料准了,定有纸包不住火的那一日,到时候引火烧身,才是死路一条。
毕竟这是关乎到大堇生死存亡的大事,谁敢把这天大的担子,往自己肩上揽?
“他也是迫不得已。”陈谕修放下文簿,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
沈濯这时不吭气儿了,静等着下文。
陈谕修苦涩地笑起来,一时觉得朝堂之上甚是荒凉。他缓缓地说:“若他彼时不退,事到如今东窗事发,王义敬会把所有烂账全扣在他一人头上。只死一人,可成全王党数百人,韩若洵对此心知肚明。”
韩易之自然是为王党卖过命的,至于手上沾没沾血,有无取不义之财,这些都不得而知。
可只看兵部重担令他如此畏惧,便可料想,他是为王义敬做过脏活的。
如今这情状,当然不能把韩易之从大狱里头捞出来再审一遍。
这回,当真是让王党狠狠摆了一道。
萧憬还紧皱着眉,不明就里,只听沈濯冷声道:“待王义敞凯旋,不知多少人等着瞧我们的笑话。”
王义敬摆明了要让皇帝难堪,而不得不重用他这个老臣,以及只听他号令的边疆大吏。
没了王义敞,这北疆便守不住;没了王义敬,这朝野更是一盘散沙。
如此欺人太甚,赤裸裸的威胁,令萧憬感到一股深深的压力,而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有些轻敌了。
陈谕修哼了一声,阴鸷爬上眉头,“敢拿边疆威胁大堇,王义敞此行,有来无回。”
沈濯本还愁眉不展,一听这语气,霎时间明白此事已有对策。他惊喜问道:“师相有何计?”
萧憬也凑了脑袋上来,认真听。
陈谕修深深看了他二人一眼,“当日庆功宴,自有举世惊骇的奇闻传来,王党覆灭之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