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办好爹娘下葬的事,大伯和小叔两家共给凑了八两银子,咱们家里还卖掉五亩良田,现在只剩五亩水田和三亩旱地。”
“大伯前天过来说了,田里的水稻穗子已经长好,过两日会过来帮着咱们一起给地里追肥……”
“大哥看病的钱,是隔壁萧大哥借的,就是救你回来的那个猎户,借了十两银子,之前为你请大夫抓药,拢共花费七两六钱,现在还剩下二两四钱,都收在床底下的木匣里……”
“家里的粮食剩的不多,咱们需省着些吃,不然可能吃不到收新粮的时候……”
休息了三四天,终于缓过劲来的江璟云,此时正坐在院中的小木墩上,听二弟絮絮叨叨地,细数他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
听着二弟掰着手指头,一件件的念叨,江璟云就犹如那被念紧箍咒的猴子,脑袋跟着一阵阵的疼。
啥啊,穿过来不说给个王权富贵当当就算了,穷就算了,怎么还有一堆破事和一屁股的债!
摔!
要不然还是创死我,送我回现代吧。
这活实在做不了,谁爱干谁来!
勤奋努力,未来不一定能获得幸福,直接放弃,当下一定可以很快乐!
土拨鼠日常自暴自弃。
正当江璟云怀疑自我,怀疑人生,怀疑一切的时候,梳着双髻的小妹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腿,抬头嗲嗲问道:“大哥、大哥,中午咱们吃什么呀?”
可爱的妹妹对他撒娇,江璟云不自觉地放缓语气,温柔问道:“你想吃什么呀?”
“嗯……”小妹嗦着手指,吸吸口水道,“可不可以再吃一次那个甜甜的,拔…拔红薯呀?”
约莫是刚失去双亲,又接连遭遇长兄重病不起的事情,再不懂事的孩子也察觉到了不安。
自江璟云醒后,小妹就变得格外的粘人,一看见他就要跑过来跟着,寸步不离,整一个小跟屁虫。
江璟云将她抱起来掂了掂,六岁的小孩轻飘飘的,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他伸手捏捏小姑娘没几两肉的脸颊,边笑边抱着她往厨房方向走:“好呀,咱们中午吃拔丝红薯,再煮个红薯粥,好不好呀?”
自清醒后,吃过一顿弟弟们动手煮的半生不熟水夹米,江璟云才晓得,那日吃的那顿粥,是大伯娘过来帮忙的时候给熬的,家几个小的根本就不会下厨。
无奈,他只能拖着残躯,接过厨房的活计。
毕竟,生活可以拮据少吃,但至少不应该如此难吃。
拔丝红薯昨天江璟云已经做过一次。
在家里翻箱倒柜,也只找出来一小包饴糖,油也只剩个罐底,没办法,只能做个低油低糖版的:红薯煮软后捞出沥干,在锅里刷一层油将红薯煎至表面金黄微硬,捞出备用;再在锅里放入糖,少许水,小火将糖炒至褐色冒小泡泡,把煎好的红薯倒入翻匀,一碗香甜软糯的低配版拔丝红薯便做好了。
“哇,好香啊~~~”小姑娘垫着脚努力吸鼻子,脑袋的上小发揪也跟着一晃一晃地,眼睛亮晶晶地看江璟云,“大哥你真好~”
江璟云笑着揉揉小妹的头,又心疼又无奈。
一个拔丝红薯就高兴成这样,可见之前吃的都是什么。
但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就算他想给弟弟妹妹做些好吃的,家里余粮也没多少了,就做拔丝红薯用的这点油跟糖,放的时候旁边帮忙烧火的二弟都心疼的抓心挠肺的。
唉,说一千道一万,都是穷给害的。
看着瘦骨嶙峋的三兄妹,江璟云暗暗叹气:还是得想办法搞钱才行,一会儿吃完午饭,他先去大伯家看看吧。
吃过午饭,江璟云便留两个小的看家,端上一碗特意余出来的拔丝红薯充作伴手礼,带着二弟江璟林,慢悠悠地往大伯家走。
路上,他东扯一嘴西聊两句,试图从二弟嘴里套话。
江璟林如今才十三岁,正是天真浪漫的年纪,又对自家大哥不设防,对于他的话有问必答。根据原身的记忆,再结合二弟提供的信息,江璟云很快便把大伯家的情况了解个七七八八。
江老大住在老宅,奉养两老,与李氏育有二子二女。
现如今两老都已去世,江老大的长子江璟轩年方十九,去年刚与隔壁村的胡氏完婚。长女大丫年十七,也已嫁至外村张家为人妇,育有一女。次子江璟浩年十六,比江璟云大一岁,还有一个最小的妹妹小丫,今年才十岁。
江家三兄弟分家后,都在村尾各自建了房子,离得不远,两人走没多久就到了。
老宅是一座看着略显破旧的泥瓦房,一人高的院墙斑驳不平,木门上布满细小的裂痕,门扉半掩;透过门往里看,可以看到是只有一进大小的房子,不算宽敞,但收拾的颇为整洁。
两人刚走到门口,便遇到正在院门口喂鸡的大伯娘。
“大伯娘,忙着呢?大伯在家不?” 江璟云垫脚在墙外往里张望,还将手里的拔丝红薯举起来,“这是我新琢磨做的新鲜吃食儿,拔丝红薯,拿过来给你们尝尝,甜甜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