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如被罩在一个蒸笼里。
一个流动人口位居国内首位的金融大都市,攘来熙往的人们流露出来的精神面貌好似是疲乏的又不敢松弛的无耐状态。
他们宛若化身成了一根收紧的弦,挣扎地落脚于这座包罗万象却又随时优劣淘汰人的城市。
这种无形无影的氛围让我立时产生了惶恐和忐忑。
在飞机上所怀有的许多雄心壮志的遐想顷刻间会灰飞烟灭。
我还愣滞在出口。人员密密麻麻,一股子蔫巴和不耐烦。
提着一个20寸行李箱的我被不知名的人推搡了一下。
“不带眼吗?没看到大家都在往前走呀!”
“对不起。”我本能脱口这三个字,继而望过去:这人四方脸庞,肌肤黝黑如炭,眼神凶煞。
“看什么看!”
我内心惶恐怂兢之时又忍不住后悔连连:这家伙态度口吻那么凶恶,我就不应该道歉!
想归想,我还是老老实实立马掉头,拉箱走人。
只是一不留神,险些被轮子扳倒。
我不顾虎口因摩擦而起的小裂痕,稳住重心跨大步随着人流朝前方行径。
远离了喧闹的大堂,外面明晃晃的世界迎面铺陈开来。
我还来不及歇息,就被三个瘦矮不齐的陌生人围拢。
“姑娘,去哪儿?我们送你。”一人自来熟热情问道。
我挤过他们:“不用,谢谢。”
他们侧身相随,有一人伸手劫我拉杆箱。
“小姑娘,那边出租车排队老长,最起码排队半小时,我们这车很快的。放心,我们不是坏人。”
“对呀,我们这车费也便宜。”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坏人,但混迹于这个社会,人与人之间信任度是稀薄的,我不能为了小恩惠把自己给弄丢了。
“真不用,谢谢。”
他们还是紧跟着。
其实我也蛮相信他们的,毕竟科技四通八达的年代,作奸犯科的概率已大大降低。
而且都是小老百姓,要不是为了养家糊口,谁愿意成为狗皮膏药呀。
但是千百年来总结的生活经验警示我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他们真是个坏蛋呢。
是了,我惜命,我还要给小大和小二赚彩礼钱,还要看他们成家立业呢。
“哎,小姑娘,就坐我们的车吧,我们上车就走人,你看大热天的等车多累呀。”
我加快了步子。滚轮发出轰隆震耳的声音。
在不经心间,一个大手从后方搭在我肩上,我如惊弓之鸟甩开那只手。
“金雯。”
我下意识回头。
身前的人影遮住了猛射而来的烈光。我好似躲在了一片阴凉之下。
半年没见的独独煞怎么感觉又长高了。
他身着蓝色西装,还系着一根条纹领带。
要不是服饰上暴露的褶皱,以及领结袖口的松垮,我一下很难将他与数年前在网吧门口吸烟的孤独忧郁王子联系在一起。
他额头上的汗比常人要密集,脸也比常人热腾。
他看向那三人。
三人很会意的灰败离开。
我能感知到他急促的气息很没完全平稳。
我还深陷于这个从天而降人物所带来的突兀和迷惘感中。
他已单手拖过我的行李箱。
我立即要抢过来:“我能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