窟里原先搭的云梯已经撤了,坐佛敷泥贴金的工作也进行到最后两根脚趾处,想必再有一月就能完工了。
这样大的工程,耗费如此之大的心血,说抢就被曹蕻抢了,楼氏不气病才怪。
心下对曹蕻的恨意又加了一重,阿如回身看窟里壁画,左边是一披引路菩萨像,漫天仙乐曼妙,菩萨与三童女踏云拨雾而来,构图之精妙,线条之柔美,人物之生动都是当世少有,仿佛能破壁而出。
阿如不由惊叹:“啧啧,真是仙品,画这个的画师莫不是真见过天上神佛?不然怎能画出这般人间没有的盛景来!”
曹蕻却不以为意:“哼,一个穷酸秀才罢了,他见过什么?不过是道听途说!若说人间没有的盛景,也是公主你啊。”
阿如看过去,曹蕻的眼果真直勾勾盯着自己衣领下那一片雪白。
这草包真是一如既往的不怕死!
不着痕迹遮了一下,阿如回身去看右边墙壁上那一幅。这边还没画完,只拍了红粉,留下点点红斑,但站远些仍能看出是一幅观音像,左手持杨柳右手托净瓶,是漠高山最基本的绘画样式。
不过这个窟最负盛名的是这尊大体量坐佛,壁画样式循规蹈矩也能理解。但这座石窟太过高大巍峨无法下手,须得将他引到外头空旷处。阿如便佯装记挂着为自己画的那副,打算去找,曹蕻忙上前献殷勤:“你说那幅啊,我知道,我带你去。”
自大窟出来阿如便留心看着,做活劳作的人都被曹蕻赶走了,明处空旷无人,但远处砂石堆积处却影影绰绰。
再往崖壁上头看,有细细的沙砾滚落下来,证明崖上有人。
心里有了底,阿如走了几步佯作扭了脚哎呦一声就要跌倒,曹蕻终于等来了亲近的机会,兴奋得根本顾不上查看周围环境,一个箭步上前将阿如接在怀里,趁机搂上那盈盈一握的细腰。
跟着的长史避嫌不敢看,双双背过身去。曹蕻不顾廉耻就要在佛祖面前一亲芳泽,阿如偏头躲过冲元若使了个眼神,她实在不想周旋这草包了!
她也确实不用周旋了,下一刻两根绳子从天而降,两个蒙了脸的人倒吊在绳上一跃而下,其中一个身形闪电一般迅速,一刀便砍了曹蕻的脑袋,飞溅的红色喷了阿如一身。
为避阿如嫌疑另一人直冲她而来,阿如为作戏作得像,装作扭了脚跑不动的样子,矮身倒在血泊里。
跟着的人这才反应过来,追出来时绳上挂着的两人已经被崖上同伴拉了上去,只剩曹蕻的尸体和吓傻了的阿如。
“快去禀报李刺史!”其中一位长史害怕担责,支走同伴后问元若,“公主可有什么仇家!?”
元若早护住跌在地上的元若,回了他个大白眼:“还不快叫人保护公主!公主今日才到沙州哪有什么仇家,我看分明就是这姓曹的作孽太多惹了仇人,还差点害死公主!若今日公主有失,你们三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沈濯就等在漠高山不远处,见曹蕻的长史火急火燎外出知道事情成了,压下兴奋迎上去问:“莫长史,这是去哪?”
这人已经吓坏了,揪住沈濯便倒豆子似的说了个干干净净,甚至千言不搭后语地说公主也受伤流了很多血云云。
沈濯一听就炸了毛,飞也似的奔到石窟,果然见阿如期期艾艾倒在血迫里,几乎腿软。连滚带爬地过去,也顾不上守礼,抱过阿如便哭:“殿下!您哪里受伤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元若知道阿如不喜他,嫌恶推开,冷冷将矛头引到曹蕻身上:“殿下没受伤只是扭了脚。都是这姓曹的害得,不知他哪里惹了仇家来寻仇,殿下也是赶上了这无妄之灾!”
不论是曹蕻丧命还是阿如受伤都不是李元一个小小刺史能扛住的,听见消息几乎没吓死,带人赶到的时候曹蕻的血都凝住了。
好在公主只是扭伤加受了惊吓,李元深觉自己脑袋还在脖子上,叫人将曹蕻尸体敛了送回府衙,快速布置人将漠高山围了个水泄不通。
接下来只能全城搜捕凶手,但那两人手法极快极迅速,又有同伙配合,现场根本没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李元摇摇欲坠的脑袋直愁得一个头两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