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搭上冯邦宁,能走通中官的路子,可以婉转求得官位。那不如搭上姚旷,走当朝首辅的路子,直接就能授得官位,岂不更是简便?!
只是胡自皋这话说得没水平,却惹恼了冯邦宁,那冯都督岂是让人的?听此谀词,不由冷笑道:“好么!姚先生一来,咱这里就成了破鼓了!胡大人是身在南京,想着北京,一山扒着一山高啊!”
胡自皋听了这话,一点红从耳边起,须臾紫漒了面皮。
姚旷也好不尴尬,本就是外来人,谁知遇上这些煞才,口中不迭道:“多承!多承!相爷不许家人在外生事,万万不可如此。”忙起身推辞,用眼神示意王希烈,意思是‘要不咱们回吧!’
谁知王希烈根本不理会他,一双眼睛只盯着那女子方向,顺着眼光望去,看得却是女子弹奏的瑶琴,嘴中喃喃道:“金通头、玉女腰、仙人背、龙池、凤沼、玉轸、金徽。好雅器!”
“先生懂琴?”女子问道。
“略懂、略懂!”王希烈随口应道,接着抬眼上下打量眼前女子,便道:“娘子好品貌,配得上这把名器。”
“将天比地,折煞奴家。”顾怀袖微屈膝,行了一礼,见王希烈默然无言,只一味打量手中琴具,“君子既来听琴、又来看琴,必有一番道理。”
王希烈沉吟片刻,而后道:“此琴为梧桐所斵(zhuo二声,削、砍的意思),见五星之精,五弦在上,外按五行,内按五音。五行者:金、木、水、火、土。五音者:宫、商、角、徵、羽。器美、人美、艺美,只一点儿不美。”
顾怀袖见他不再往下说了,怪而对之:“当行压当行,盼君子直言。”
王希烈叹息一声,道:“娘子既知乐理,观言谈也是读过书的。岂不知当日孔仲尼于室中操琴,颜回听之有幽沉之声,疑操者有贪杀之意,遂问之。仲尼道:‘吾适鼓琴,见猫方捕鼠,欲其得之,又恐其失之。此贪杀之意,遂露于丝桐。’娘子心有牵系,贪杀之意不觉缕露于音色之中。”
顾怀袖一听此言,猛得站立起来,将琴凳不由得‘哐当’撞倒,脸上血色褪尽,不由得心中大骇。
这一声巨响,将众人的眼光都吸引过来,“可有事故?”
女子强自掩饰道:“无事,先生才学过人、琴艺超绝,不禁令人心神摇旌。”
众人又看向王希烈,见他默然不语,姚旷便出来圆场:“合意客来心不厌,知音人听话偏长。子中才学过人,与娘子谈兴意浓,可见娘子亦不是我等俗流人物。”
那女子方道:“君子乃上国名公,妾乃穷乡贱子,怎敢仰扳(仰扳:高攀的意思),有辱俯就。”
只见那厢冯邦宁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