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潇神色不变:"景辉兄才高八斗,在下不才,如何敢班门弄斧?"
"林兄过谦了。"顾景辉不依不饶,"听闻林兄出口成章,何不借此机会献礼太后?除非——"他拖长语调,"林兄真才实学不足?"
殿内嗡嗡低语。太后端起茶盏,目光锐利如鹰隼。郑德全站在一旁,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笑意。
苏临渊察觉到危机,此时轻轻展开折扇,在手中摇曳三下,不着痕迹地看向林潇。林潇领会了他的警示,知道自己已陷入言语陷阱:若拒绝作诗,便显软弱;若应声赋诗,定会被刻意挑剔,甚至以"不敬"罪名加身。
她沉吟片刻,决定迎难而上。
"微臣愿献丑作诗。"林潇淡然起身,面不改色,"不知太后可有赐题?"
太后嘴角微勾,眼中精光一闪:"就以'礼'为题吧。"
百官神色各异。此题看似平常,实则暗藏机锋。礼制是太后掌权的根基,也是皇帝与太后争权的焦点。稍有不慎便会落入口实。顾景辉眼中闪过得意,与周明远暗中交换眼神,仿佛已看到林潇落入圈套。
林潇微微躬身:"微臣领旨。"
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皇帝萧煊手指轻轻叩击桌案,似是在思索如何周全。
林潇神色沉静,站在大殿中央,月光透过高窗洒在她身上,映照出一派清雅气度。她知道,此刻太后、周明远、顾景辉都在等着她出错,等着她在诗中流露出对礼制的不敬或对太后的不满。
她深吸一口气,朗声吟道:
"礼为万行之先,敬是百德之本。
上尊下顺国安康,君明臣忠民自乐。"
诗毕,殿内一片寂静。这首诗表面恭顺,颂扬礼制秩序,符合太后倡导的宫廷礼仪,却又巧妙地暗示了君臣各守本分的道理。既不失礼,又不卑微,更重要的是,没有给太后和周明远任何借题发挥的机会。
顾景辉脸色微变,显然未能如愿看到林潇失态。周明远眉头紧锁,在思索如何继续发难。郑德全的脸上笑容僵硬,眼中闪过阴鸷。
太后轻轻颔首,手指抚过桌案:"不错,懂得礼制之重要。"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潇一眼,"看来郑德全教导有方。"
皇帝萧煊见状,顺势接道:"林爱卿诗中有礼有节,既尊上又敬下,真乃朝廷之幸。这首诗道出了朝廷治理之本,实在精妙。"
太后闻言,面色略沉,随即恢复如常:"确实好诗。郑德全,你这义子,倒是教养得体。"
郑德全躬身应是:"都是太后栽培之恩。"
宴席继续,表面风平浪静,暗流却愈发汹涌。林潇暗自戒备,今晚的诗句虽然避过了直接冲突,却也让自己彻底进入太后的警惕范围。
她注意到定王萧烨时不时投来阴冷的目光,华妃周婉则不时用帕子掩唇,与侍女窃窃私语,眼中流露出对林潇的好奇与审视。而周明远与顾景辉,一直在低声交谈,显然不会轻易放弃。
宴席临近尾声,乐师奏起《凤求凰》,宫女们翩翩起舞。林潇借着欣赏舞姿的机会,细致观察着殿内每一个人的神情变化。她知道,危机并未真正解除。
就在此时,太后突然开口:"林爱卿,既精通诗词,可懂音律?"
林潇心中一凛,又是一道试探:"回太后,微臣略懂一二。"
太后微笑:"那不如为众爱卿弹奏一曲?"
这是继诗词后的又一道关卡。林潇沉吟片刻:"微臣粗通琴艺,恐有辱圣听。"
皇帝萧煊不容拒绝:"无妨,朕想听听你的琴音。"
一名宫女捧上一张古琴,林潇只得起身接过。她知道,这正是太后设下的又一道陷阱。稍有不慎,便会被指责不敬。
林潇轻抚琴弦,指尖微颤。她选择了一首《高山流水》,既表达了对太后的敬意,又隐含了自己志向高远的心迹。琴音如流水淙淙,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引得众臣侧目。
皇帝萧煊闭目聆听,唇角露出赞赏的笑意。太后面色微沉,显然未能如愿看到林潇出丑。就在琴声行至高潮处,一根琴弦突然断裂,发出刺耳的声响。
殿内一片哗然。周明远和顾景辉更是交换了得意的眼神。林潇心中了然,必是有人事先动了手脚。
"琴弦断裂,是为不祥之兆。"顾景辉高声道,语带讥讽,"看来林兄琴技还需精进啊。"
殿内低笑声四起,林潇处境尴尬。就在此时,苏临渊突然起身:"断弦有时,乃是琴之性情。古人云:'张太紧易断,太松无声'。林兄琴音高远,气势磅礴,可见胸中丘壑。断弦反而显出不拘一格的风骨。"
皇帝萧煊立即附和:"爱卿言之有理。林爱卿琴艺精湛,断弦乃是天意,不足为奇。"
太后见状,知道再难为难林潇,只得挥手示意乐师继续演奏。
宴席结束时,苏临渊假意与林潇碰杯,低声道:"归途小心,有人设伏。皇后已遣人暗中护送。"
林潇微不可察地点头:"有劳苏兄。家妹可安好?"
"云锦一切安好,正等着听你今晚的诗作呢。"苏临渊含笑道,眼中流露出深意,两人随即分开,避免引人注目。
林潇留意到,顾景辉和周明远正在与太后近臣窃窃私语,时不时看向自己。郑德全则冷眼旁观,不知在盘算什么。她知道,今晚恐怕难以平安归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