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文字的缘,她收到过各种钦慕之情,不乏同性。但她觉得同性之间只是惺惺相惜,和爱情无关。越界的举动是不会触及的。她有过婚姻,也产生过一场触动心扉的爱情,即便不能拥有,也是一段美丽的过去。而今夜遇到的事情颠覆了常规。她真的不知道如何处理。而那份柔软,那份甘甜,还遗留在唇齿之间。
夜很静,星光照着河面,泛着冰凉的光。
雪桐久久站在窗前,抚着开始痉挛的太阳穴,叹了声。
小衣觉得自己被黑夜包围了。空气还夹带着欢意的味儿,是贪酒的游人吐醉了春风。她却恍恍惚惚的一个人走在弄堂交错的路上。走着走着,步子慢了下来。
我在逃吗?
刚刚发生的,只是一时冲动吗?
不是的,是因为读过你写的小说,一读倾心,暗暗对自己发誓说,什么都不管了,总之上天入地一定要揪出来,该发生的关系一定要发生。
我看一眼《风骨》,就想看一眼你。没想刚刚就和你这样的女人睡在一张床上,亲密接触。想到这层,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也许一切都是注定的, 既然在这里遇见你, 能否一见钟情,能否一眼就沉溺?
我不该逃避,我需要验证这个答案。
沿河人家升起了炊烟,她看着东方的鱼肚白,深深呼吸,踌躇的脚尖轻轻踢开一块石子。
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让这个沉睡在旖旎浪漫中的古镇苏醒了。送货的乌篷船打开了水阁通往河道的木栅。买菜的,卸门板的,倒垃圾的……大家都有条不紊地,静静地,做着一切准备,连呼吸也是轻轻柔柔的,在喧闹到来之前,谁也不想马上打破这难得的清晨静谧。
雪桐从昏沉中苏醒,头还是很痛。如果不是有人敲门,她是不愿意起床的。
“你。”她看见小衣站在门口,一时错愕了。
小衣看着她蓬松的头发和瞬间睁大的眼睛,却笑:“还没醒啊,不早了。”
雪桐有点慌乱的低了头,“你,没回去?”
“回去了,又回来了。”小衣不会告诉她是在大厅的沙发里过了半夜,只轻松地笑着,“我是你的导游啊,总不能拿了旅游费还偷懒。今天我们去百床馆。”雪桐有点闪烁言辞:“可能要去做个采访。”
“没事儿,我陪你去。”小衣完全没有尴尬这回事儿,笑嘻嘻地看着她。
似乎空间一下子变得狭窄,雪桐有点无措,拿起衣服又放下衣服。
“你换衣服吧,我不看你。”小衣一笑,背过身去看她放在桌子上的书。
雪桐楞了半晌,忽然觉得自己太敏感了。
一个少年时代受到巨大创伤的女孩子,选择回到母体的方式去疗伤,用婴儿无意识的方式去面对生活,也可以被看成是选择回到无性别模式的个体。她的任何行为都是可以被理解并且原谅的。
雪桐的脑子里涌出了这样的想法,也就自然许多。她不会想到是她自己把简单的事情想得高深了。多么不合理的事情只用两个字就能解释。
紧随她走出客栈,小衣问:去哪里采访?采访谁?
雪桐:你们文化局的领导啊。
小衣:那可无聊透顶了。官话套话一堆,你怎么感兴趣的?
雪桐一笑:所以叫你别去了。
小衣歪歪头,说:没关系,偶尔听听就当上了一堂政治课。
文化局的孙副局长亲自迎接雪桐。
“周雪桐!真是你啊!来也不打个招呼!”
“一介草民哪敢劳烦孙大局长呢,打了几次电话都被大局长的秘书小姐搪塞。只有栖息一方等待召见了。”
“哪里话,哪里话!”孙海指着她笑,“哎呀,这阵子真是忙啊。但再忙,也不敢怠慢我的大记者啊!”谈笑间,孙海领着二人进了文化局的大楼。
“这位小姐是。。。”
孙海打量着小衣。
小衣不喜欢这样的男人,四十来岁,温文尔雅的长相,头发一丝不苟,戴着无框眼镜。在她眼里越是道貌岸然越是肚里藏着花花。
“她是我的导游。”雪桐介绍说。
孙海笑道:哦,镇子的人啊。随便坐,别客气。
小衣也没答话,坐到一边翻看茶几上的报纸。
孙海叫秘书倒茶,开始和雪桐叙旧。
小衣从二人的对话中得知这个孙海和雪桐是校友,孙海高两届,二人曾在学校的文学社合作过。一番叙旧,孙海提到雪桐的经历,“大家都没想到,温柔美丽的周雪桐同学去了战争前沿当了记者。真让人震惊啊。一次是阿国,一次是埃及,对吧?”
雪桐:算是学以致用,没什么稀奇的。
孙海:啊,阿拉伯语种可是大冷门,找好的工作还真不容易。你的选择挺合适。不过战地女记者,这个光环不是谁都可以拥有的。这么大的名气和背景,谁不佩服羡慕啊!
雪桐: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已经离开体制了。
孙海推了推眼镜:我听说你从报社辞职了,还不敢信呢。
雪桐淡然:已经赋闲在家有一年了。
孙海噢了声,问:那这次来乌镇是享受生活吧?
雪桐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也算是吧,不过我今天来找孙大局长可是带着任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