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某处街头,有两名女子倚在一侧墙角,鬼鬼祟祟盯着斜对面第六户人家将近两个小时。饶是她们正是身轻体健大好年华时候,也渐渐有些受不住长时间站立带来的腰酸腿痛。
其中一名女子忽觉身后有东西靠近,猛地回头,只见凄清街道空无一人,唯有几片落叶随风沙沙作响。
不知为何,她愈发觉得冷,双手直搓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双脚不停在原地小幅度踏步。她似乎终于忍耐到极限,颤声对前方的同伴说:“秉茜,咱们回去吧,这里有些可怕。”
“我不回去,要回去你自己回去。”颜秉茜尽力压制心中的怒火。在死亡游戏里因为害怕而退缩,想着躲到安全的地方坐享别人用命拼出的成果,是多么可耻的想法。
“可是,我们看不见屋里头,里面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也不知道啊。”叶璇琪听见颜秉茜“啧”了声,说话的声音变得更弱,“我觉得,我们现在是在做无用功,不如我们回去再问问陈含艺,或许会有其他线索。”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了,要回你自己回。”越接近最后期限,颜秉茜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旁人所言所行稍微有点不如她意,便恨不得把那人臭骂一顿。
叶璇琪望向回去的路,总觉得寒森森,好像那不是回到住处的路,而是通往地狱的死路。她咽下一口唾沫,手里仍不停搓着怎么也消不下去的鸡皮疙瘩:“我还是继续和你一起在这盯着吧。”
“你在这盯紧了,我去附近看看。”颜秉茜说完便以目标为半圆圆心,寻找更佳的观察位点。叶璇琪有一点没说错,她们躲在墙角盯梢,除了能知道陈湉珂有没有出门外,其余一无所知。
昨日打听张莘芷时,颜秉茜便发现,这里的房屋大多装有普通玻璃窗,白天双向可视。如果能找到高度合适且有遮掩物供她们藏身的观察地,或将发现更多有用的信息。
颜秉茜没有走多远,便一脸丧气折返回来,原因无他,陈湉珂家所有窗户皆有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不离不弃。
“怎么样,你有发现什么吗?”叶璇琪问道。
“有啊,陈湉珂家的窗帘是蓝绿色的。”颜秉茜皮笑肉不笑道,“你我还是老老实实在这呆着吧,陈湉珂是关键人物,今晚便是要在这熬着,也得盯紧了。”
叶璇琪苦着脸“啊”了声,没再多语。陈湉珂极有可能会死于明早,她是知道的。如果女鬼要采取行动,大概便是从此刻起到明早这段时间里。只是,她们既无功夫伴身,也无驱鬼法宝,就这样暴露在街头,当真不会成为女鬼利爪下的亡魂吗?不知为何,她有些想念慕小雨和姚雪儿了。
她再次望向回去的路,那条七拐八绕通往安全港湾的路。在这条路的终点,岑雪和二号正踏进老宅大门,寻找陈含艺的身影。
她们是在陈含艺的房间里找到她的。此时,陈含艺正依偎在母亲怀中,掩面痛哭。在瞧见连门都没敲便闯进来的岑雪和二号时,她先是一惊,而后手忙脚乱往被褥里藏东西:“两位大师怎么回来了,是有什么事吗?”她擦去眼泪,尽力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也不是什么大事。”二号边为岑雪搬来把椅子,边说,“小雪儿,你说。”
岑雪同二号道谢后,坐下,不急不躁道:“就是想问问你,杨星依生前有没有和谁闹过矛盾,就是那种会一辈子怀恨在心的矛盾。”
“你是在说我吗?”如今陈含艺对于自己曾带头霸凌杨星依的事毫不避讳,“她最恨的恐怕就是我了。”
“这个我知道。”岑雪说,“我的意思是,有没有谁特别恨杨星依,恨到就算杨星依已经死了也不解恨?”
“这……如果一定要有这一号人的话,估计只能是柯雯。”陈含艺说。
“为什么不是陈湉珂?她还活着,但柯雯已经死了。”岑雪问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胡乱怀疑她。”陈含艺猛地跳起,言行相当激动,就差指着岑雪鼻子了。在母亲的安抚下,她总算是平静下来,“湉珂姐从未想过报复杨星依,更是因为杨星依的死心怀愧疚,每逢佳节以及八月初八,都会去旧庭院祭拜。”
这应当便是陈湉珂经常去废弃培训中心的原因了。不过,陈含艺对陈湉珂的滤镜很重,她口中的陈湉珂,多少经过美化,不可尽信。
“除了你们几个,还有没有其他人?”岑雪按了按眉心,一夜未睡熬到现在,总归是有些疲惫。
陈含艺摇头道:“杨星依的人际关系很淡,除去我们几个,没有交情深的,也没有有矛盾的。”
“不对。”陈含艺突然喊道,“她姐姐,杨星澄,对待杨星依的态度十分矛盾,见不得我们欺负杨星依,自己却时常动手打她。”
“杨星澄作为她亲姐姐,便是与她有些小争吵,也不至于恨到那种地步。”岑雪说。
“你是独生女吧。”陈含艺冷哼一声,带着不屑的口吻继续说,“同样爹妈生的,一个长相平平,又聋又哑,别无长处;一个生得惊艳,不聋不哑,学习跳舞样样第一,你若是前者,你会不恨不嫉妒?”
“我明白了。”对于这对姐妹关系如何,岑雪不愿再去深究,自卑与命运不公,的确会扭曲一个人的心性。岑雪问陈含艺,“杨星澄与你以及你父亲关系如何?”
“那必然是不好的。”陈含艺满不在乎道,“我欺负她妹妹,她巴不得我死,至于父亲……杨星澄曾经因为发现我们霸凌杨星依而来我家闹过,当时引来不少邻居看热闹,父亲护短,即便自知理亏,也不愿认错,拿着扫帚把杨星澄像垃圾一样赶走了。”
“你和镇长很适合当一家人。”岑雪笑意不达眼底,她没想到,自己竟无法从陈含艺这些言论中找到一丝悔意。她似乎是不愿相信有人能比恶鬼还可怕,特地问了这么一句,“七年了,你有后悔过吗?”
“有。”陈含艺低下头,自然放在床上的双手紧握成拳,看起来当真是后悔莫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岑雪悄悄舒口气,陈含艺能有悔过之心,所有玩家这些天的努力与付出总归是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