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浔连着几日下来都拒不认罪,陆卫之失去了耐心想要强行让她签字画押,可每次只要他在,蒋元思就会在。
他在一旁看不下去,就会干涉一二,而且也不容陆卫之作假。
洛浔的态度,让慕邺对此事有了别的想法,在早朝之时,他还想对此再听听众臣的意思。
众臣言说混乱,最多的就是在说洛浔是束手无策,在垂死挣扎,要他即刻斩首以慰民心。
大殿上的上官晴忍了许久,见事情已发展到不可开交的地步,面向那些落井下石者,有一个算一个都逃不了。
她冷笑一声,自百官中站了出来:“启奏圣上,洛浔此案另有隐情,乃是被人栽赃陷害,请圣上恩准,传证人上殿!”
所有人都停下了斥责,将目光望向她。
慕旭眼里闪过诧异,慕邺顿时起了心思,不顾众人再言挥手道:“传!”
众臣的视线转向了殿外,只见李闻依与洛月押着西芜巡抚入殿。
慕旭看到巡抚的那刻脸色骤变,咬着牙眼里都快要喷出火来。
“圣上,洛大人那封书信是有人刻意伪造,放入她的书房中。”
此事的风向,因着李闻依的话而转变,慕旭冷声道:“伪造书信?那可是洛浔亲笔字迹,如何造得了假?”
“当然可以。”
李闻依拿出当日搜到的信件,又拿出洛浔往日批阅的公务折子,将两份字迹合在一起,当着众人的面说道:“书信上的字迹,乍然一看是一模一样,可上头的字笔力尚浅,与洛大人平日写的字迹笔力不同,可想而知是仿写的笔法,因着时日短没有学到实处,故而对比细看下,会有不同。”
慕旭似在看一出笑话,嘲讽道:“又不是什么书法大家,还讲究笔力?今日力道写的轻些,明日写的重些,又该作何区分?”
“当然能区分。”
向来不再朝中轻易发表言论的林瑜,今此却主动为洛浔之事开口。
林启言吃惊望着他,林瑜从袖中拿出一份字帖,对着慕邺道:“圣上,老臣这里有份故人所书字帖,洛浔的字,就是此人所创的笔法。”
慕旭没想到林瑜会出面:“纵然洛浔的字迹是林相故人的所创,对此事又有何干系?”
林瑜在书法造诣上是有名的,像他这样的名师大家一眼就能看出来有何不同:“因为,此笔法是褚翰墨所创,老臣看过洛浔所书的字,她的笔法已得其神,而那封书信只有其形。”
一听到褚翰墨的名字,众人都惊讶起来,连慕邺都从龙椅上站起,快步走到林瑜的跟前,接过那份字帖,欣喜道:“这,真的是褚翰墨所书?”
林瑜知道慕邺很看重褚翰墨,他是难得能让慕邺抱憾未有收入王朝的人:“是老臣当年与他交换的字帖以作珍藏,这世间只怕独有这一份,圣上若是喜欢,老臣愿进献给圣上。”
慕邺喜不自胜,笑道:“好,太好了。”
谢君杰这时候开口,回复慕旭提出的疑惑:“圣上,洛浔一直写的都是此笔法,久而久之力道自成,所写的笔力都会一样,她若真写下这封牟取盈利的信件,何故要刻意收了笔力呢?这明显就是仿写之人,研习不过几日,见已是一样的字迹,便匆匆写下此信栽赃。”
慕旭自听到洛浔的字是褚翰墨所传,他的神色就愣在那里,对于谢君杰的回话,也没了思绪反驳。
见他沉脸不语,陆卫之反倒站不住了,这样下去定然会东窗事发,他此刻只能强行镇定道:“林相与谢大人,想要包庇洛浔也太明显了,若要做成一件事情,焉知她是否用了什么手段?况且她与褚翰墨年岁相差那么多又分居两地,怎么可能学得到他的笔法?就算她后来听闻要研习,可岁月之短,能有什么笔法力道可言?简直荒缪!”
上官晴对他嗤之以鼻,不屑道:“是否从小习得,日成笔力,一问便知,此事有关洛浔,请圣上传召洛浔当堂对质!”
慕邺将字帖收好放在案上,他也想知道洛浔怎么会学到褚翰墨的字,眯起狐疑的眸子道:“传洛浔。”
慕颜站在议政殿外,提心吊胆的等着,洛浔双手与双腿都被铁链束缚着,从台阶下一步步走上来。
慕颜揪着心,洛浔身上的伤,比那日见到的还要多。
此刻她身上脏乱的囚服有着道道血痕,手腕与脚踝处都因锁拷磨破,伤势红肿有了腐烂的痕迹。
慕颜见她满身是伤痛心疾首,洛浔赤脚踩出的血迹,刺痛她的双眼,慕颜紧握双手,指尖陷入掌中,点点鲜血滴落入在地面之上。
众人视线转向自殿外踏入的洛浔,她的腿处有伤,使得她走路不稳,只能一瘸一拐缓步走向大殿中央。
她赤脚踩下的血迹,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走到林启言身侧时,洛浔支撑不住身子跌倒在地,上官晴抿唇含泪,不顾众人目光,上前将她搀扶起来。
慕邺紧握着龙椅上的把手,他知道洛浔入狱会受刑,可没想到会伤得如此重。
“微臣,参见圣上,圣上万岁。”
洛浔跪在殿中,慕邺看她遍体鳞伤,不忍道:“洛浔,你怎么会褚翰墨所创的笔法?是从何时学得?”
慕邺怎么会知道?难道是谁告诉他的吗?
“是臣幼时,家中的夫子所教,他是褚翰墨的学生,自是研习了他的笔法,故而微臣也得以习到。”
林启言见此立马附和道:“圣上,这便足可证明,是有人仿造书信,栽赃陷害洛浔!”
陆卫之慌了神,急忙道:“就算自幼习得又如何?又该如何证明,书信是人仿写放入她书房的暗格里的?那封书信,可是李副司在暗格中搜到的!”
“我只说过在房中搜得,你又怎知是在暗格里?”
李闻依反问着,陆卫之一愣,结巴道:“臣…臣见她……”
洛浔阴沉冷笑着:“臣竟不知,臣的书房中还有暗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