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整夜,终于算是停下。
但纵使此刻白雪皑皑,路途不顺,陆云晟也必须启程前往西熙。
宋启明站在最首,与城门前为他送行,正如早先前往东铃一样。
但不同的是,这次姜苡枝并没有来。
“到了西熙务必要事事谨小慎微,你代表的是整个浅凉。”
“陛下放心,微臣定不负众望。”
说着,他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个盒子,恭敬道:
“还望陛下替臣将此物交给长公主。”
陆云晟于浅凉有功,因此对于这样一个小请求,宋启明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答应下来接过盒子,嘴上却免不了疑惑:“为何不等陆相归来亲自交与她?”
陆云晟早就料到他会这样问,于是早就提前准备好说辞:
“微臣听闻长公主大婚将至,实在恐归来不及。”
这话算是说到宋启明心里,他拍胸脯保证一定会交给姜苡枝。
陆云晟再次谢过,时候已到,他终于道别准备启程。
地上堆积起厚厚的一层雪,使车轮所过之处都留下明显的痕迹。
四方的小窗连接起马车内与车外,陆云晟此时无事,便打开帘子漫无目的地向外望。
冬天总是这样。
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忽然下起雪。
姜苡枝却只躺在床上,全不去管外面怎么样。
崔思道则坐在一边,手里捧着把瓜子:“今天不是陆云晟出发去西熙吗,你不去送送?”
“我头都要疼死了。”
她将整个人都用被子盖住,声音也因此变得沉闷。
“你发烧了吗?”
“要是发烧就好了,至少还能对症下药,我是昨天雪淋多了。”
瓜子壳被咬碎的声音格外明显:“你昨天不是在烤红薯吗?”
闻言,姜苡枝忽然把被子一掀,猛得坐起来——
“你是不知道我昨天发生了什么。”
崔思道展现出听八卦的最高礼遇,她放下瓜子凑过去坐到床上。
姜苡枝将昨天的种种一五一十说给她听。
见崔思道懵懵地点头,像是在消化的样子,姜苡枝又补充道:“话说,之前不是说让你当皇后吗,是你后来成功解决了?”
“我哪里有这个本事,”崔思道哼笑一声,而后凑得更近:“是那个宋启明也不想我当皇后,天助我也吧?”
姜苡枝顺她意点点头。
“所以你现在真的准备嫁给唐既白,气气陆云晟?”
“怎么可能,为了气一个人嫁给另一个人,我又不是脑子有问题。”
“那你打算怎么办?”
姜苡枝又躺下去把被子一盖,语气中透露出生无可恋:“不知道,先想办法把头疼治好吧,我的头快炸了。”
目测了下被子下面姜苡枝的方位,崔思道隔物拍拍她脑袋,以表示安慰。
忽然灵光一闪,姜苡枝再一次一骨碌坐起来。
她叫来白芷,而后一口气报出一长串药材名,拜托她去太医院抓副药。
一向号称“行动派”的白芷今日却不为所动。
姜苡枝注意到,于是关心她:“怎么了吗?”
白芷连忙低下头:“长公主,绮槿与霭葵是不能够一同入药的。”
闻言,姜苡枝一愣,“什么?”
“这是奴婢儿时家乡的说法,二者一同入药,是要中毒的。”
毫无预兆,崔思道眼看姜苡枝愣神一会,就穿起鞋子向外走。
“喂!你头不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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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到摄政王府。
这半年来,月清璃鲜少出来走动,全靠姜苡枝的探访才得以保持联络。
她看上去刚刚练完剑,因为突如其来地雪才被迫回到室内坐下。
姜苡枝罕见地没有寒暄,而是开门见山地向她求证:
“姐姐,你知道皇叔有一种治头疼的药吗?”
那时月清璃正在为她倒茶,却在听到她的话后手一抖,茶水都洒在桌上。
她连忙拿布去擦。
可姜苡枝坐着一动不动,只始终看她:“你知道。”
“白芷和你一样,都是北陌来的,你们都知道绮槿和霭葵有毒。”
“他不是病死的,”姜苡枝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他是中毒了。”
偏偏月清璃只始终低头安静地将桌子擦拭干净。
“即使他已死,为了两国和平,我还是不能回东铃去,更别说北陌。”
“苡枝,”她终于直视姜苡枝的眼睛,说话的语气却平淡如常,伴随着淡淡的苦笑,“命不都是自己说了算的。”
时隔许久,莫名得知真相,姜苡枝总免不了热血上头,“可他先是宋无渡。”
她说:“再是摄政王。”
月清璃不再说话了。
姜苡枝不再逗留,只起身离去。
“我会弄清楚的。”
这是月清璃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她前往宋启明的住所。
对方看上去正要出门,却在注意到她后停下脚步。
“苡枝?朕正打算去找你呢。”
姜苡枝跟着他向里走,眼看着宋启明递给她个盒子。
眼下事情尚没有定论,姜苡枝不愿意给人判罪,于是她接过来。
“这是陆相托我给你的,当做新婚礼物。”
烦心事又多一桩。
“我今天早上起来头疼死了。”姜苡枝把盒子放到一边,并不打开来看,之后状似随意地开口。
果不其然,宋启明关心她:“你去找太医瞧过了吗?”
“嗯,我想着开点药回去吃。”
“这药是个大秘方,据说很管用的,我也推荐给你?”
没等宋启明开口,姜苡枝就继续说下去:“首先,要有海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