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凶手的一大优势,就是能获得全知视角,洞悉整个案发过程及凶杀现场的每一个细节。这个最有利的因素,在菲布林这里却不存在,他如今所面临的,却是全盲视角。
他最期望的事就是,原主是个聪明的人,在将利刃对准伯爵大人的那一刻,就已经精心策划了逃脱之计,并准备了无懈可击的不在场证明。
可即使这种理想的情况,菲布林此刻也指望不上。
因为即便警局外有原主事先准备的不在场证人存在,菲布林也说不出证人的名字。
所有的真相,都需待到他走出警局的那一刻,才有机会慢慢揭晓。
如今的处境就好比,菲布林被强行推上了一张赌桌。当他拿起扑克牌时,才发现这并不是他所熟悉的斗地主,而是德克萨斯扑克。对游戏规则一无所知的菲布林还要与发牌员争论,究竟是2的点数大一些,还是说“A”的点数更大?
更要命的是,处于这种劣势,他还要获得游戏的胜利。
菲布林歪着头,他眼神放空地盯着那枚怀表,被细微地在警长肥大的手掌里摩挲着。上面镂空的金属技艺和繁复的图案设计,都在暗示着它的价值不菲。抛光的处理让这块怀表在审讯室里显得格外亮眼。
连外壳都如此精致,更别说内部的齿轮和摆轮等机械结构该有多精密。
警长对任何投向他的视线都极为敏感,仿佛体内自带一套反侦察雷达:“怎么,你是想知道现在的时间吗?”
警长为了让菲布林打起精神,带着一丝挑逗的意味问道:“你可以猜一下,在这间审讯室坚持最久的记录是多少?”
莫名其妙、且与案件毫无关联的问题。没有经过过多思考,菲布林随口说出一个数字:“七天?”
正常人类,不吃不喝不睡觉的生理极限大概是七天。缺乏水和食物的供给,可能就会因为脱水和能量耗尽而陷入生命危险。但如果有水分补充,这个时间还可以再延长一些。
“愚蠢的猜测。”警长眼神中透露出对这个答案的不屑:“你这是在小瞧我们L市警局的能力。”
菲布林对这个答案并不感兴趣。面对复杂的案件,警局的审讯会采用一种类似于“熬鹰”的战术,拉长审讯的时间,不仅消耗审讯人的精力,还会逐步攻破心理防线。
并且这种设计出极难案子的罪犯,都会自认为高明,在大段的谈话中总会不自觉地透露一些细节。
警长得意地说出一个数字:“八十六个小时四十三分。没有间断。”
菲布林:“体力真好。那他,现在在哪里?”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警长没有明确回答。
按照警长爱吹嘘炫耀的性格,这种让他印象深刻的极端分子,如果被绳之以法,肯定会十分潇洒地说一句:“毫无疑问,在新门监狱。”
但他选择跳过这个问题,开始吹嘘起其它的东西:“为什么我们警局相比于其他效率高太多,被称为王国最锋利的鹰爪,这间审讯室也享有一定的功劳。”
警长利落地整理了一下蓝色大衣的领子,环顾起这间不到十平方米,甚至层高也比一般楼层低,显得更加压抑。昏暗之中,几只黑色的虫子在头顶那盏孤灯下无规则地乱飞。
因为没有窗户,时间仿佛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唯一的通风口就是那扇铁门上锈迹斑斑的栅栏预留的间隙。
让人窒息的压迫感。菲布林感到微微头晕的缘由,可能就是缺少新鲜氧气。相比于警局上面楼层的明亮,这间阴暗的地下审讯室都让他怀疑是不是交不起电费。
警长继续说道:“这间审讯室的历史或许比你的爷爷年龄还大,他见证了多个王朝的兴衰与更替,是曾经显赫一时、位高权重者的囚笼。”
菲布林看着那带着裂缝的砖块,的确是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样,历史上,尤其是动荡的王朝更迭史上,是存在许多因政治斗争、王位争夺等原因导致的监禁事件。
菲布林若有所思地回道:“的确是需要翻修了。”
警长见这小子问东答西的,只能多费点口舌:“曾经在这里被关押最久的囚禁者,是当时上一任王朝的继承人,随着一场政治变革的发生,他被赶下王位,从八岁开始,就在这间房子里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