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沈鹤对三皇子府的布局了如指掌,她攥着玉牌在曲折的回廊间穿行,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廊亭角落里发现了醉得不省人事的萧逸舟。
他斜倚在朱漆廊柱旁,手中还松松垮垮地拎着个青瓷酒壶。沈鹤上前推了推他的肩膀,只听他含糊不清地呢喃着:"婉儿......"
他这副模样若让人瞧见,那他与谢明婉之间真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喂,醒醒!”她毫不客气地掐住他的人中。萧逸舟猛地惊醒,迷蒙的双眼好一会儿才聚焦到她脸上。沈鹤直截了当道:"婚礼出了岔子,谢小姐遭人构陷,还望萧公子随我前去澄清一番。"
萧逸舟眉头紧锁,可酡红的面颊和涣散的眼神显然醉意未消,说话也含糊不清:"什......什么......"
沈鹤深吸一口气,一把架起他的胳膊:“得罪了,萧公子,我帮你催吐醒酒。”
......
与此同时,宴厅内柳黛正拽着楚琰的衣角哭得梨花带雨:"妾身入府两年有余,王爷纵使对妾身无情,妾身也始终视您为夫君,实在不忍见您受人蒙蔽啊!"
宫中来的宦官见势不妙正欲告退,却被楚琰及时拦住:"康公公且慢。待本王将此事料理妥当,您喝杯喜酒再回宫复命不迟。"
若让宫侍就这样回去禀报,圣上的雷霆之怒可想而知。
太子事不关己说着风凉话:"三弟啊,依我看这事一时半会儿怕是说不清楚。不如婚礼照常进行,莫要耽搁了吉时。"
楚琰嘴角扯出个冷笑:"皇兄这是要陷我于不义啊,此时不澄清,日后更百口莫辩。"
太子无谓地一笑,瞥了眼呆立一旁失魂落魄的谢明婉,压低声音:"为兄也是一片好心。瞧三弟妹这模样怕是她自己也说不清了。满堂宾客可都等着呢。"
"——王妃单纯,突遭变故一时无措也在情理之中。"
就在僵持之际,沈鹤清亮的声音从厅外传来。她带回萧逸舟步入堂中,"此事纯属误会,还请萧公子说明原委。"
太子见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是你?你在此做什么?"
沈鹤亮出玉牌:"方才长皇子殿下见事态紧急,特命我去寻了萧公子来。"
萧逸舟早已酒意全消,意识到事态严峻。他目光扫过谢明婉,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与不忍,随即迅速移开视线,不敢再多看她一眼,生怕加重她的难堪。
“在下不知这位柳夫人是如何取得这些物件,但确实承认,这些东西出自我手。只是——”
萧逸舟环视众人,“诸位不妨仔细看看,这些所谓的‘私相授受’之物,如何能真正算作私情证据?”
他神色坦荡,继续道:“谢家与萧家世代交好,谢大人与夫人视我如义子,我亦待谢家小姐如亲妹。萧某自幼父母早亡,祖父年迈居于京郊养病。在外游历时幸有谢家妹妹念我孤身一人,常通书信以慰我思乡之苦。”
“至于那些绢帕香囊……”他自嘲一笑,“不过是儿时嬉戏,学那戏文里的桥段,彼此玩笑相赠罢了,何谈得上私情之说?”
说罢,他转向楚琰,郑重拱手一礼:“殿下,你我相交多年,深知我性情。我虽有时行事放浪些,但绝非罔顾礼义之人,更不会做出有损谢家妹妹清誉之事。还望殿下明鉴。”
楚琰抬手虚扶,“表兄无需多言,我自然明白。”
最后,楚琰目光扫向跪伏在地的柳黛:“今日之事,皆因本王治府不严,纵容愚妇肆意妄为扰乱婚典,更累及萧、谢两家声誉。来人——”他沉声道,“将人带下去,等候处置!”
待侍卫将柳黛押下,楚琰转身看向谢明婉,神情柔和,“明婉,放心吧,误会已解,无人再敢妄议。”说罢,他抬手替她重新覆上红盖头,终于遮住住她哭红的双眼与苍白无血的唇色。
一旁有宾客见状,立刻打起圆场:“原是误会一场!萧公子重情重义,殿下宽厚仁德,王妃贤淑温婉——民间常道,婚仪上越闹,姻缘越长久,今日一番波折倒让我等瞧见殿下与王妃情比金坚啊!”
众人纷纷附和,喜乐再起,堂内气氛很快重新热闹起来。
楚琰目光留向正欲退开的沈鹤,顿了顿,又瞥向不远处的楚瑄。他唇角微扯,“还要多谢长兄的‘授意’相助。”
沈鹤敛目,只略一颔首,默默退回楚瑄身侧。
......
婚礼仪式继续推进,沈鹤将玉牌递还给楚瑄,微微倾身在他耳旁道:"殿下,我找到萧公子时是在王府极偏远的一处廊亭,他提到是被一个面生的小厮引去醒酒。而且我留心看了眼——他手中酒壶装的并非今日宴席上的清酒,而是罕见的烈酒。"
"你是说,有人刻意将萧公子支走?"
沈鹤点头:"而且不止,那个柳黛恐怕是也早有预谋。"
楚瑄感叹,"他们明争暗斗,好好一场婚典倒成了争权夺势的修罗场。"
"是啊。"沈鹤望着满堂华彩,不免讥诮,"大雁、吉服、合卺结发,笙磬同音——该有的礼数祝福一样不差,只可惜这满座宾朋,有几个是真心来道贺的?"
"我倒是诚心祝愿三弟与新娘白头偕老、一生不离——你呢?"
沈鹤一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