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早朝。
吴之起上书参沉檀之弟目无王法,于天子脚下当街强抢民女,致使那女子欲撞柱而亡,幸得吴之起偶遇救下此女,终不致酿成惨祸。
而后刑部收押沉时,往下一查,发现沉时此人于坊间结党营私,专门狎妓,强抢民女的事,他做出不少。
帝王座上的延陵帝高声问罪于沉檀,太子随其后,洪声说道天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
朝中之人看她一个女子爬至高位,早已心生怨怼,纷纷落井下石。
除了梅执礼,梅执礼欲进言,被荣王死死拉住不让上前。
沉檀应罪,自愿革除官袍,言明沉时可流放边疆,她绝无包庇之心。
早朝散后,太子对沉檀耳语,“你若愿做我侧室,助我帝位,你的将军之位仍可保住,沉将军不若考虑考虑”。
沉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太子殿下,你如何能确定这辅国大将之位,我一定想坐?殿下打我一巴掌,再给个枣,便觉得我会屈服”。
太子拂袖而笑,“沉将军之言,本宫不懂”。
沉檀不恼,悠悠说道,“朝堂上下皆知吴之起是二皇子一派,殊不知他其实是你的人,你让你的人蛰伏二皇子身边数年,你觉得二皇子知道后会不会气恼?”。
太子脸色不变。
“吴之起怎么就那么巧合地遇到沉时,当街起冲突?怎么就那么巧赶在那被辱女子撞柱前救下她?一时是巧合,可巧合太多了,就成必然了。殿下,我不傻,你无非是想逼我就范入你一党”。
沉檀抚着武官袍上的蛇纹,说实话,这么些年,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些什么。
“自朝歌一战,我传信于吴之起,他来援时二皇子便知他是你的人”,她舒出一口气,“殿下,你执意将我逼至如此境地,那么我也只好送你一份礼物了”。
吴之起确实跋扈冲动,二皇子有意将他发放边境磨练,事后再找机会回朝。可太子等不及了,他迫切需要吴之起掌握的兵权,因为二皇子在朝中声欲威隆,他需要兵权在握,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吴之起需要一个回朝的契机,二皇子之所以信任吴之起,一是吴之起在他身边时间最长,二是吴之起虽然冲动,却对他足够忠心。
那日沉檀的一封信,自然不会让二皇子随便起疑,可若是第二日太子帮吴之起说话,那么二皇子就会起疑。有了疑心,他往下查,就会发现吴之起援助她前一日曾收到传信,而那传信不是他所发。
二皇子之前给吴之起的密令是扎守边疆,等待时机。若是吴之起认为朝歌一战是契机妄自援助,二皇子知道后也不会怪罪于吴之起。
如果吴之起的冲动是装的呢,那这些年明里暗里,吴之起利用他所谓的冲动帮太子达成许多事,这二皇子就不会再忍了。
“殿下,你认为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被人欺瞒十几载,知道后会不会来一场鱼死网破?”,沉檀拭目以待,她很期待孰胜孰败。
太子眼底微微有了戾气,“沉将军不妨一试”。
沉檀应声点头,“我也觉得可试”,“殿下,天色不早了,本将还要回府禁足,便先行一步”。
沉时流放边疆,沉檀禁足门庭。
沉付氏得知消息时,差点晕厥过去,方才后院还热闹非凡,一下子便冷寂下来,吹捧沉付氏的贵妇纷纷找借口离开沉府。
沉檀进府时,沉付氏大步向前,迎面给了沉檀一巴掌,被沉檀本人挡下。
“要你何用,自己的弟弟都救不了”。
“这么多年,我说让你给你弟弟铺路,你不干,这下好了,我们老沉家没后了,都怪你”。
沉付氏哭丧一般摇晃着沉檀,沉檀烦不其烦,直接越过沉付氏向里走去。
沉付氏见她如此无礼,随即倒地又哭又喊。
沉檀径直进屋,脱去官袍,她命青稞将官袍送回司礼监由梅监正处理。
大殿之上,陛下的意思就是让她自愿脱去官袍,交还司礼监。
沉付氏哭闹不止,青稞将其拦于门外,而沉檀静坐看着那把名为“天赐”的剑。
这是一把好剑,年少成名时,由延陵帝亲赐,故名“天赐”。
显而易见,延陵帝其实并不喜欢她这个将。延陵帝自视甚高,不屑靠女人,而本朝第一大将却是个女人。
他赐下这柄剑,是要她时时刻刻谨记,她始终是臣,不可生僭越之心。
如今,这僭越之心她便是生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