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陵枫摇了摇头,“并不是,是我相信你的为人,你我同为女子,我知晓你爬至如此高位定付出了比男人还要多的艰辛”。
更多的是佩服,沉檀是敢于打破陈规之人,好像是另外一个勇于反抗的自己,她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想成为的人。
她看向沉檀眼里,没有嘲讽,没有同情,只有心疼,“你若是想起兵造反,早在边境握有兵权时就会联合边境大军攻入昧旦,但你没有”。
沉檀慢慢抚着这支木簪,原来,梅执礼早就知道她的计划,也想好了替她挡下那一箭。或许,无论发生什么,只要能挡在她身前,他都会挡。
赠木簪一柄,定情一世,她眼里泛着淡淡的泪光,白头并非雪可替,相逢已是上上签。
她记起来了,那年大军压境,是日大雪,边关死伤无数,最后一刻,她携援军来助,策马从敌军手里救下一位少年。
那少年满脸污渍,一身衣裳染上许多泥灰,手指冻得通红,少年见到她像是察觉不到冷,露出白牙笑着对她说“多谢姐姐,姐姐就像那侠女一般,嗯……”。
他思索片刻,最后说道“像是戏文中所说的‘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天寒地冻,大雪飘飞,沉檀持剑的身影就那样赤咧咧地闯入少年的心中。
后来,她听军中将领说起过,荣王世子带物资来前线援助,没想到敌军突然袭城,若是他们没有及时赶到,荣王府怕是得披白衣迎回世子尸体了。
她并未放在心上,隔日便上了战场。
此后经年,她回昧旦的次数屈指可数,加之边关事物繁杂,官场暗流涌动,她自顾不暇,自然也就忘了那个只会冲她傻笑的少年。
她后悔了,她不敢想他刻这木簪时内心有多么地煎熬痛苦。
“我后悔了”。
“什么?”,延陵枫听不太清。
“延陵枫,你想坐那帝位吗?”。
她平静地说出此话,好像喝茶一样随意。
延陵枫看了看身后的人,确定他们没听到,才小声地开口“你疯了不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是逆臣所为”。她的心砰砰地跳着,手心里冒着冷汗,如激荡的湖水一样不平静。
这是生平第一次,有人问她想不想要那个帝位。也是生平第一次,见说这话的人波澜不惊,如话家常。
“乱臣贼子总会有人当,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你,不能是我。世间流言判词多是对女性不尊,对忠臣不公,良臣难为,忠臣难当,那便不当臣,逆了天,自己称帝”。
沉檀本不想做绝,但梅执礼因她而死,那她便乱了这天,天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她偏要下这一场动摇人心的棋。
延陵枫不觉得她是在说假话,沉檀的能力,她亲眼见过,即便身在牢狱,她亦有能力颠覆天下。
“你自己选,是要屈居人下,还是自己为王”,沉檀不催她,任由她慢慢思索。
梅执礼身死,可她的婚约不过是由梅执礼变成了另外一人,她看够了后宫中众多妃嫔为了等皇帝垂眸的模样,也受够了她像是一条狗一样,任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活着,如笼中鸟一般或者,为逆臣,掀翻帝统,众叛亲离也好,后世口诛笔伐也罢,是生是死她皆已不在乎,何况逆天!
她定了定心神,迫使自己冷静,“你想我如何做?”。
沉檀微微勾起唇角,深邃的眼眸中似有火焰燃烧,“七日后,万天阔会率大军攻打西北边境,我要你利用你所有的人脉煽动言论”。
……
槛花笼鹤,栅栏囚花,笼中囚鹤,时间久了,也会有向死而生的清醒,挣不开的束缚,逃脱不了的囚笼,逃不了,那便破了它。
七日后,万天阔亲率三十万大军攻回先前所赠三座城池,惊炎军一路势如破竹,直至朝歌。
朝堂奏急,文臣大骂惊炎国不讲信用,武官缄默不语。延陵帝问,有谁可愿率十万大军亲征。
朝野上下无一人应答,延陵帝大怒,甩袖而去。
慢慢的,民间和朝堂开始传言,既然二皇子立为了太子,却无军功在身,先太子虽然品行不佳,却有军功在身。
身为太子,当做表率,驱除敌寇,还盛世海晏河清。这般威压之下,太子亲自领兵奔赴边疆。
延陵枫传消息进来,言明二皇子已率驾亲征。